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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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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桂兰是姥姥生的第三个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胖过。除了满身的优点外,唯一的缺点就是嘴不饶人。

因为这个特性她没少跟人干仗,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在葛桂兰十八岁那年,经媒人介绍,家里就把她嫁给了季卫国。

除了两家穷得门当户对,也因为他们相中了季卫国的老实劲儿,觉得兰子嫁过去后不会受委屈。

其实这个考虑纯粹多余,她不让别人受委屈就谢天谢地了。两个人结婚后就住在了果子沟,也就是被刘青山称为「疯人沟」的地方。

果子沟当年也是个出了名的穷地方,穷得叮铛三响,穷得连兔子都要跑到别的地方拉完屎再回来睡觉。

本地的姑娘向来都是蹦着高的往出嫁,外面的姑娘也没人愿意嫁到这里来。

即使是寡妇、呆女、四五十岁的老姑娘也是少有嫁过来的,所以从来就没看到过谁家能迎娶这么小岁数的黄花大闺女。

葛桂兰的到来让这个穷窝窝打了鸡血般为之一振,小小的山沟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于是村里村外的坏小子和老不正经的家伙们有得干的了,骚扰季家成了他们每日必做的功课。

一些有老婆或没老婆的闲汉们也有事没事的到季家门前转转瞧瞧,都想伺机占占便宜。一时间季家的门前热闹无比,成了各色老爷们的集散地。

而村里的女人们也是恨透了葛桂兰,认为是她在主动勾引着自家的爷们,于是就合起伙来排挤她。

不过葛桂兰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被欺负的主儿,很快她就与村里的人们势如水火,真真地「打成一片」。

内忧外患之中,她与妯娌们也是互相的挑拨嚼舌、搬弄是非,每天无事生非的过着日子,这又引起了季家内部小团体的公愤。

当时季家人的性格都「面」得很,怕得罪外人给自己添麻烦,又都嫌弃葛桂兰的为人处事。

就以分家为借口,让季卫国带着葛桂兰搬了家。于是他们就背着两捆行李上路了,兜里还揣着刚刚分得的一点点分家费。

后来两人在十多里地外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租了间小破房,因为那里离镇子比较近些。从此以后,他们就以给镇上人帮工为营生。

葛桂兰非常憎恨季卫国的兄弟姐妹们,因为自己面临外人的骚扰和排挤时他们不但袖手旁观,还一脚把自己给蹬了出来,并且只分了那么一点点钱给她谋生。

这叫什么,这叫助纣为虐,这叫落井下石啊!她咽不下这口恶气,得空就大老远地跑回果子沟去示威。

什么大伯子、小叔子、大嫂子、小姑子的,一个也没跑了,都让她给骂了个百八十遍。

刚搬家后的季卫国和葛桂兰还能勉强应付着过过日子,但是随着头一个孩子的降生,他们的苦日子这才开始正式上演。

讲到这里,姥姥忽然停住了,用她那双就像是一潭搅浑了的黄泥水似的眼睛看着刘青山,问道:“孩儿啊,恁知道啥是真正的苦日子吗?”

见青山摇了摇头,老人家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仰天长叹了一声,“人间即地狱呀!活着就是惨哩!”

老大秋菊虽然叫秋菊,却是在冬天出生的。就在她出生后还没满月时,家里断粮了,而且一断就是两天,大人没食吃,小孩子就没奶喝。

季卫国一看不行,没法再坚持下去了,只好冒着大雪跑了十多里山路赶回了老家。他咬着牙去向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们借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借粮就借粮呗,为什么还要咬着牙的去借粮呢?”刘青山的这个问题显然太过幼稚。

“还不是因为兰子平时口无遮拦,她得罪的人太多哩!”姥姥埋怨着三女儿的口德,然后继续讲着后面发生的故事。

令季卫国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亲人们都以口粮不够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在那个年代,大家的粮食都不够吃,经常性的饿肚子也是实情,但这绝不是大家不借粮给他的正真原因。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状况,一个是人们在困境面前都藏有私心,谁也不想冒险用活命的口粮去换一个「谢」字。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葛桂兰那张破嘴惹下的祸根,她把亲人们都结成了冤家,大家都巴不得看她的笑话,恨她给早点饿死才好呢。

挨着家的跑了一遍,却都碰了钉子,还都冷言冷语的,季卫国心寒了。

所谓的亲人们竟没一个愿意借粮给他的,哪怕是抓一小把够他糊弄一顿的都没有。

想起饿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的老婆孩子,已经走到村口的季卫国又返了回去。

他厚着脸皮的又挨家挨户跪着磕了遍头,以为会有哪位亲人能被感动得大发善心,顺手抓给他一把苞米粒子什么的,可是仍没见效。

尤其是老大家的嫂子,见小叔子给她下跪磕头,一下子就找到了黄世仁对待杨白劳的感觉,真就把自己当成了地主婆子。她说出来的话更是差点没把季卫国当场给气死。

当时那婆子就盘着腿坐在火炕上,对着跪在地下的小叔子说道:“说实话,这粮食俺们家是有,但俺们也不富裕呀!俺们家的老母猪刚生了崽子,你们家有孩子要养,俺们家也是有猪崽子要喂哩!”

为了这一句话,季卫国便下定决心和这些王八犊子老死不相往来,最好是下辈子也别再相见。

如同丧家之犬的季卫国又跑到了葛桂兰的娘家,可娘家人也没吃的呀。

大家都把米箱面缸粮袋子打开给他看,说你只要能从屋里搜出米来,甭管多少粒,都归你啦!

他又认定媳妇的娘家人是在搪塞自己,伤心而绝望的走了。

这时的季卫国对「世态炎凉」一词有了最为深刻的感性认知,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曾经老实巴交的季卫国了。

“恁不知道哇,他走了后俺哭得直用头撞墙呦!兰子那也是俺自己的亲骨肉啊!可俺能有什么办法,老头子和俺那阵子也是跟着别人家过,人家也是有娃子要喂啊,家里也是快要断粮啦。”

姥姥很伤心,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却未见流下泪水,想来是在多少年前就早已经把泪水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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