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永不宣之于口(已修)(2/2)
一个青年说:“现已进行的改革措施其实都不赖,可这些好措施恰恰说明我们必须把改革继续下去!想要避免灾祸,就得有真正的改变!刚才外面那名演讲者说的太对了,凭什么那些为国家贡献最少的却能得到最多呢?而且是数量如此庞大的一个群体!”
“不能指望那些贵族出身的大臣了,他们只顾着捂住自己的口袋,才不管国家如何……真是件怪事,国家想要存活,就得取消贵族的特权;可要施行什么政策,又得是贵族说了算——难道要我们求他们嘛!”
詹姆斯.莱让冷笑了一声:“如果乞求有用的话!”
他们再度沉默下来,每个人都陷入忧愁且愤懑的沉思,屋里的烟气越来浓。
有人犹有一丝期许,对艾伦说:“起码你和格蕾丝小姐还在御前会议里……”
艾伦先瞥了格蕾丝一眼,像是藏了些话,然后才看向自己的朋友们:“先生们,不必再寄希望于御前会议了。改革派已经不存在了。尽管我们认为改革才刚刚开始,但那些老爷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对他们而言,改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要等的是全国会议,只有在全国会议上,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人才有说话的机会。”
立刻有人问他:“艾伦,你认为全国会议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宪法。”艾伦毫不犹豫地说,“只有明白写下来的条规能成为保障,只有法律能限制特权,”他环视一圈,最终视线锁在格蕾丝脸上,用一种深沉的口吻说:“不止是贵族的,还有国王的。”
格蕾丝和他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艾伦,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约翰逊.希林问。
艾伦笑起来,一边的嘴角挑得高高的,看起来桀骜极了,“我们是团结的,教士阶层也向着我们,一些有远见的贵族也支持我们。而贵族早就已经落没了,到现在更是强弩之末,他们凭什么来拦住我们?”
年轻人们闻言都大笑起来,“对!那些贵族就是一群懒惰的蠢货,既无才能也无美德,很多甚至濒临破产,只剩身上那套衣服还算值钱。而我们的地位都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我们父亲的财产也都是靠他们的双手挣来的,而那些人只是投了好胎,靠好几百年前的祖先用剑为他们争取到好日子。他们已经享了够久的福了,是时候让他们学着干点儿活了!”
詹姆斯.莱让熟门熟路地在艾伦家找出好酒,大家热热闹闹地喝起来。他给格蕾丝也倒了一杯,说这是从葡萄牙运过来的波特酒,全世界最好的,谁都应该尝尝。
格蕾丝喝了一口,暗自撇了下嘴,没想到这烈酒尝起来比烟还要命,也是他享受不来的味道。但他并未感到沮丧,相反的,他还有几分高兴,因为再也不用羡慕那些男人们抽烟斗喝烈酒的自在了。
后来艾伦主动提起威廉,像是特地说给他听的:“和陆军的情况很不同,海军的中低层军官很多都是平民出身,十分支持先前的军事改革,对威廉也十分拥护。海军虽然与陆军不同,但威廉的经验和知识依旧能派上用场。你们想象不到,海岸线的大炮排布得极不科学,就像是为了整齐好看而摆在那里。威廉过去以后,第一条命令就是将大炮重新排布,让炮火的覆盖面积足足扩大到之前的两倍多。”
格蕾丝感激地听着。在座的年轻人们也都关心威廉的近况,听得很认真,不停地表达出对威廉的佩服,还羡慕艾伦登上过战船。
格蕾丝也感到好奇,问艾伦:“战船是什么样的?”
艾伦便描述那船有多长、帆有多大,船上能放多少门炮,几门炮齐发的时候有多壮观。
被他这么一说,海军似乎比陆军有趣多了。这些常年混在陆军部队的年轻人们都心痒起来,让艾伦有机会带他们一起登船长长见识。
艾伦爽快地答应下来,却又开玩笑地说:“我只管把人带上船,要是有人中途晕船掉进海里,我可不管捞,他得自己游回来。”
大伙都哄笑起来,说那约翰逊.希林就不能去了,因为他不会游泳。
又这样说笑了一会儿,艾伦就找借口将朋友们往外撵了。大家以为他是有机密的事要与未来的王后商讨,便都识趣地起身告辞,只有詹姆斯.莱让以洞察一切的神情冲艾伦比了个大拇指。格蕾丝心里又扑腾起来,生怕被人看到。
艾伦将朋友们送走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回楼上去。孩子们还在上课,是他给孩子们请的家庭教师,这会儿应该是在教数学。伊娃和安娜不知去哪儿了,也许是在厨房做针线活。
房子里很安静,衬得他的脚步声又重又急,把已经用旧了的木地板踏得“咚咚”响。格蕾丝从他的卧室里探出头来,小声喊了一声,艾伦调转正要去刚才那间临时会议室的脚步,笑着钻进自己房里。
他一进门就把格蕾丝紧紧抱住了,用嘴唇去追格蕾丝的。格蕾丝拿着烟斗去挡他的脸,他便用嘴唇去追烟嘴,说:“快让我抽一口,馋死我了。”
格蕾丝就把手举高了,连烟都不给他抽。艾伦趁这机会偷袭到他的嘴唇。
格蕾丝幼稚地摇起脑袋,艾伦的亲吻胡乱地落到他的脸和头发上。格蕾丝就把脑袋摇得更快了,头发甩得到处都是,小鞭子似的抽到艾伦脸上,让他不得不往后仰起身子。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等格蕾丝不再乱摇脑袋,赶紧小心地问:“我是不是又做了让你害怕的事了?但是请你放心,詹姆斯他们都是谨慎的人,不会乱说的。”
格蕾丝瞪起眼,“谁害怕了?”
艾伦忙讨好地说:“是我,我害怕。我怕惹你生气,还怕你不给我烟抽——”
格蕾丝总很吃他这一套,虽然依旧板着脸,但是把烟嘴送到他唇边了。那双善于撒娇的嘴唇忙向前一撅,把烟嘴叼进嘴里。
艾伦就着格蕾丝的手尽情地吸了一大口烟,酝酿了好几秒才长长地吐出一团烟。他作势要吸第二口,但嘴唇半路拐了弯,在格蕾丝的嘴上又亲了一次。他以为格蕾丝不喜欢和他接吻,所以总是偷袭,还怕再把人惹生气,故意让嘴唇发出让人发笑的声音。
格蕾丝果然被他逗坏了,笑得浑身发软地靠着他。艾伦也笑着,矮下身把格蕾丝抱起来扔到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
酒在两人的身体里都发挥了作用,他们在床上闹得很欢腾,皮肤都泛起兴奋的粉色。中间格蕾丝听到广场教堂的钟声,却数不清了,晕头转向地问艾伦:“是敲了三下吗?”
艾伦正神魂颠倒地亲着他小腹/>
但其实是敲了四下,伊娃过来催他们时都已经快五点了。
格蕾丝翻身坐起来,有点儿着急地推推艾伦的肩膀,“我还有要紧的事没和你说呢。”
艾伦懒洋洋地枕着自己的胳膊,不紧不慢地冲他笑。
格蕾丝理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觉得冷了,又躺了回去,把被子拉到两人肩膀,脸朝向艾伦,问他:“今天当着你的朋友们,你是不是有些话没说?”
艾伦脸上正经起来,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真敏锐。”他有些不敢看格蕾丝的眼睛了,垂下了眼皮。他睫毛的颜色比头发深一些,又长又密,微微上卷,往下耷拉的时候就显得十分乖顺。
格蕾丝支起身子,手撑在他光着的胸膛上,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他有些难过了,感到孤独,低落地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去御前会议了?他们让你感到受辱,是吗?”
艾伦忙坐起来,搂住格蕾丝,并紧握住他的手,“我确实有不再去宫廷的念头,但不是因为承受不起被轻视的侮辱……如果只是这点儿小事,我绝对不愿意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张会议桌前!你应该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成为你的仆人……可他们企图把我调去平叛……他们已经向我施压很久,尤其克伦威尔将军,他坚定地认为我的前途在外省……但我真的不想去!”
艾伦发起了呆,那双总是坚定的、很有主意的蓝眼睛变得茫然起来,“格蕾丝,你能理解我吗?……我是军人,从军校那会儿起,我就把射击用的靶子想象成敌国的士兵。可后来那都是什么事儿啊!让我把枪口朝着同胞、朝着用耙子和铁锹当武器的农民!我真的——”他用力挥了下拳头,咬着牙说:“我宁可死在边境线上,也不想再用枪指着饥民!”
格蕾丝将头埋进他颈间,紧紧地搂住了他。
艾伦低下头急切地吻他的头发,“你生我的气吗?你埋怨我把你自己留在御前会议吗?”
格蕾丝仰起脑袋拼命地吻他的脖子,“如果你和那些大臣们一样,对我说那是穷人们的宿命,我才真的要生你的气了!”
两个身子很快又缠到了一起。伊娃过来敲了第二次门,比刚才更着急,因为天已经黑透了。
格蕾丝跳下床,飞快地套上衬裙,艾伦在床上抱住他的腰,就是不撒手,衬裙的裙摆堆在他的手臂上。
格蕾丝使劲捶他的肩膀,“国王命令我别回去太晚!”
艾伦嫉妒起来了,在眼前那团圆圆的屁股肉上用力咬了一口。
格蕾丝大叫一声,惊恐地扭着身子看那上面是否留了牙印。艾伦赶紧套上衣服跑去地窖,取了些冰上来。
他用冰块在格蕾丝的被咬的屁股蛋儿上敷了一会儿,看着那个牙印渐渐淡下去,周围也没有要肿起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垂头丧气地把剩下的一小块冰丢到桌子上。
格蕾丝趴在床上,扭着腰在自己屁股上检查了半天,然后跳起来扑到艾伦身上,隔着衬衣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下,气呼呼地问:“你知道安妮王后是怎么死的吗?”
他真想问问这个大胆的人,他知道安妮王后最终是以什么罪名被砍了头吗?是乱伦罪!由王后的弟弟在酷刑中亲口招认,坐实了这项杀头的罪名!
艾伦转过头来看着他。格蕾丝知道自己咬得有多用力,但被咬的人像是感觉不到疼,那眼神倔强又沉静,让格蕾丝不由松了口。但他马上扒开艾伦的后领,露出颈后结实的肌肉,比刚才还发狠地咬下去。这次艾伦疼得浑身一哆嗦,同时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格蕾丝在嘴里尝到些血腥味,就松开牙齿,换成用舌尖轻轻地舔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艾伦.斯顿,你有几个脑袋可砍啊?”
艾伦就像闯祸后挨了骂又得到谅解的小孩子那样可怜地将脸深深地埋进格蕾丝的怀里。
这天夜里,格蕾丝在王宫里收到艾伦.斯顿的信,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借安娜的手递给他: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脑袋,所以理论上我的脑袋也只够砍掉一次。当然,我相信你我都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尤其对于一名军人而言,最幸福的死法应当是被一场胜仗的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要害。
但如果实在无法避免你担忧的那种情况,我会尽量让结果最佳。
我会把你的模样留在我滚落的脑袋里(根据最新的医学发现,大脑才是一切思想与情感的中心,而非心脏。心脏只是为身体各器官供给血液,工作方式类似水泵,利用压力原理),而你的名字则留在我断开的喉咙以下,作为我最后的秘密,永远不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