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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娶她(增加900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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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大寺防,让戾英无法再轻易闯入见到她。长此以往,他终会娶妻,她终会淡忘。

那么,他就可以将她一直留在王寺。留在他的身边。

脑中已列出万全的应对之策,眼前却恍惚看到她说“做不了夫妻”时眼底的泪意。

洛襄起身擡手,遽然掐灭了烛火。

贪婪的火光烧尽,暗室唯余一缕轻烟,袅袅散去。

干净的指腹留下一道烧伤的焦痕,灼热的烫意带着一丝痛,传至心口。

***

翌日,戾英带着几个健仆提着一宝箱,一大早便敲开了王寺的大门。

昨夜行刑的武僧自是知道轻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一杖是落在实处的。但他仍是故意拖着一条腿,拄着玉杖,摇摇晃晃走进佛堂。

待洛襄上完早课回去,男人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首次座上,左手品一口香茗,右手把玩着一颗玉石。

一见到他,戾英“腾地“从座上起身,腿也不瘸了,挺直了腰背,微微俯身行礼道:

“佛子。”

洛襄径自掠过他,接过缘起递上来的茶盏,没有应答。

“我今日前来,是想来带走朝露的。”戾英道。

洛襄从茶水的雾气中缓缓擡眸,看到戾英朝他微笑道:

“我心悦她已久,欲娶她为妻。”

堂前一时静得落针可闻,可以听到远处传来比丘修佛的梵唱诵声。

洛襄不动声色地抿一口茶,看也不看他道:

“莎车王室子女向来与西域大国联姻。她已逃出乌兹,将来若不再是王女,你的父王要你另娶他人,你当如何?你并无婚姻自主的资格。”

“我大哥娶了北匈左贤王之女,我二哥娶了高昌的长公主,联姻之事,他们都完成了,我自然是可以娶我自己喜欢的女子。”

戾英应答如流,重音落在最后几个字上。洛襄将茶盏放置一侧,看一眼志得意满的少年,淡淡道:

“你喜欢她?”

你凭何喜欢她?

“你利用她换取我的雪玉,将她作为筹码,可称之为喜欢?”

她不如一件你心爱的器物。

“当她孤立无援浮在碎冰上,连邹云都淌进了水中,你却立在湖边不动,可称之为喜欢?”

她更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还谈什么心悦已久。

堂前俊朗的少年立着没动,一一听着,不惊不恼,面上没有露出一丝难堪,反而抿唇一笑道:

“可她也喜欢我呀。”

洛襄眯了眯眼,目光微动。

“佛子有所不知,她来到莎车,也是为我而来。你看,她一到王城,就去仙乐阁寻我了。”

洛襄面无表情,下颔线紧绷。

“本王子与她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她自小便心慕于我。那一年莎车与乌兹交好,她在宴上对我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如今,可算是破镜重圆。”

洛襄平放袖中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连乌兹先王,他的父王都想要将她嫁予我为妻,都给我们指了婚的。”

戾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每一句,都与她昨夜所言,分毫不差。

又见他郑重地掏出一卷绢帛,捧在掌心示予他,道:

“还有,我有她父王当年立下的国书在手,与她成婚本来就是名正言顺。”

两国签订的国书,应是各执一份。洛襄瞥了一眼,确实与他手中那份,一模一样。

“佛子是不是还想说,她是佛陀为你设下的考验,不能任由我带走。”

戾英微微扬起头,高鼻深目的侧脸露出一个傲慢的弧度。

“我却想着,她若是嫁给了我,佛子与她的什么所谓夙世因缘便也消了。佛子这一大劫就可不攻自破,岂不是两全其美,妙不可言吗?”

“佛子,又在犹豫什么呢?”

洛襄沉眸不语。

外头的日光照入堂前,他的身间一半迎着艳阳,一半陷入阴影,面容明昧不定,一双眼却是冰冰冷的。

“哦,佛子既是她的哥哥,自然是要考察我的实力。我照顾她,可是绰绰有余的。”戾英昂首一笑,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击掌唤道,“来人。”

四个穿戴华丽的健仆将一座四角镶金的雕花宝箱擡了进来。

戾英擡起玉杖,拨开锁扣,将宝箱打开,从中随意挑出一幅画来。

画卷在面前展开,洛襄目之所及,眸色一暗。

那日戾英送来的仙乐阁请帖,就是她的跳舞图。

这一幅,更加荒唐露骨。

身姿窈窕,神容绝色,周身只着一条纤长的披帛,甚至连雪峦上的红痣都在。

戾英很快收起了画卷,轻轻一掷,放回了箱中。

“佛子身处佛门清净之地,怕是不知道。朝露跳舞的艳画,在西域可是广为流传,黑市上曾拍出千金之价。听闻当年她三哥费尽心力销毁不少,为此还没少派兵,也杀了不少人。这一箱我苦心寻来的,算是我的见面礼。烧掉还是撕毁,任凭佛子处置。”

寻这种秘画,得有足够的财力,兵力和心力,一般的王公贵族,根本一幅都寻不到,遑论收集整整一箱。

戾英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瞟一眼洛襄,故意叹口气道:

“我未来的妻子,自然只有我能欣赏,怎能被旁的人看了去。”

“王子慎言,她还未必是你妻子。”洛襄拂了拂袖口,未说如此处置这宝箱,也没有让人收下,也没有送走。

他面色平静得像是冷漠,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戾英身上。不言不语间,浑身散发的威压像是暗潮,自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人吞没。

戾英被他注视得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掩下心绪,想要继续争辩几句,却又听洛襄开口道:

“婚姻大事,必要问过她自己的意思。”

语罢,洛襄走出佛堂,戾英松一口气,拭去额上密汗,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来到她的庭院,今日幽静异常,时有鸟鸣声纷来。

院中邹云刚练了一套刀法,看到二人前来,掠过戾英,朝洛襄行一礼道:

“殿下不太舒服,一直还未起。”

洛襄想到昨夜和她并不愉快的交谈,垂眸,缓步踏入厢房内。

房内照料的比丘尼刚刚不在,隔着一卷璎珞珠帘,榻上侧卧的少女只盖一层薄衾,一呼一吸间,身段如山峦起伏。

他的脚步顿下,没有靠近,犹疑了半刻,却听到极轻的呻-吟声。透过珠帘细看,隐隐可见她额汗浸湿鬓发,嘴唇咬得发白,浑身微微发抖。

洛襄面色一沉,撩开珠帘,闭着眼,从薄衾中抽出她的手腕,二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须臾之后,他指尖微微一颤,沉定的目光变得多了几分复杂,紧皱着眉头,疾步往外走去。

洛襄召来一个比丘尼,低语几句让她去请来医女。他行至院中角落里的一棵杏花树下,找到了几片茶渣。

撚起几片,放在掌中细细一看,面色更加难看。

洛襄倏然擡头,薄刃般冷冽的目光在戾英的面上逡巡。

戾英本是百无聊赖,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明他的意思,却也不好开口。

俄而,匆匆赶来的汉医是个胡女,入厢房内一探,熟练施了针,热敷了片刻,撩开珠帘朝外走去。

院中三个男人,一个就倚在门边,一个立在一步开外的阶前,一个靠着不远处的树下,同时朝她投来目光。

“她,何时能好?”洛襄在阶前问道。

医女掀起眼皮,冷漠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瞬,又转而看向其余两位男子,一个人高马大,一个满身贵气,狠狠各自剜了一眼,才道:

“女郎头一回喝藏红花茶,不宜太浓太多。身子无大碍,只是有些许腹痛,若是不放心,再饮下这一帖药,一会儿就好了。”

“藏红花茶?”邹云从门前站直了身子,面露不解,看一眼各怀心事的洛襄和戾英,问道,“茶也伤身?”

素来泼辣的医女白眼飞天,一时不知医嘱该对这里哪个男人说,还是耐着性子叮嘱道:

“若是不想要,喝一回两回无妨,我们平日也常喝。但喝得不得法就会伤了根本。”

邹云更听不懂了,一转头,却见洛襄面容凝重,十分骇人。

倒是戾英愣了一愣后,见怪不怪,了然一笑道:

“邹兄弟还年轻,自是有所不知,西域民风开放,不忌男女之防。行事之后,女子若是不想怀上子嗣,就会饮下藏红花茶。我阁中的女郎常喝,平日里用量适当,不怎么碍事。”

戾英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扫过来。邹云黑白分明的眼眸血丝密布,仿佛能滴出血来。

下一瞬,一计拳便砸在颊边。

戾英捂着脸,溢血的嘴角抽动一下,却是在笑,幽幽道:

“你又怎知是我?就算是我又如何,她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邹云还欲挥拳相向,手臂被人一把制住。

回头一看,洛襄朝他摇了摇头。

邹云咬了咬腮,收了手,掉头就拽着戾英往外走起。

人全散了。洛襄还立在院中,落花拂满一身。

昨夜她当着他的面,说戾英是“心悦之人”,与他所为是“欢愉之事”,他当时难以忍受直冲头顶的愤然。

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戾英才对。

可发现她饮了藏红花茶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戾英,而是他在洞窟中那个荒唐至极的梦。

梦中,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最后,他欲抽身,她却娇嗔着承受。

方才,戾英模棱两可的话,他听出了几分怪异之处。以戾英的性子,加之方才在佛堂求娶的慷慨陈词,会巴不得立刻认下,顺水推舟。

洛襄眸光低垂,望着随风拂动的袖口。

那里沾上了一片洁白的落花,他莫名想到的衣袖上那一滴诡异的白斑。

有无可能并非只有那一处。其余的,又去了哪里?

月圆之夜,他在洞窟梦魇之时,究竟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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