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胃药(1/2)
淅淅沥沥的白酒里,掺着些红红的液体,也不知是化开了的辣椒糖还是血丝,挂在了雪白的陶瓷壁上,很是刺目。
空腹喝一杯白酒的感觉,真特么难受。
好像怎么也吐不完,胃里是住着个哪吒在闹海吧?想把什么底都给搅出来,恶心感也挥之不去。
整个喉咙都很痛,像是有把火沿着神经密集地烧了一遍,脑子里一旦回想到那颗辣椒糖……
不能再想了。
窗户上氤氲着潮湿的雾气,密布的雨迹一层覆过了一层。
耳畔是铺天盖地的雷雨声,以至于齐倦总是有一种自己身处狂风暴雨里的错觉。视线都被雨水蒙住,眼睫沉重无比快要擡不起来。
齐倦全凭残存的意识勉强支撑。他将指尖陷在上腹掐了又掐,连着一整片都在由里而外作痛,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这般生生抗着。
时不时胃里就狠狠一抽,像是踩压盛满水的气球,把酒液什么的全给翻上来。
忽然耳鸣的世界里闯入一个聒噪声音——
“就是这个糖啊,某宝上就有……看清楚了吗?”池隐将糖袋对着镜头晃了晃。
要不是池隐突然开口,齐倦真没有注意到旁边正杵着个人对他拍着视频。
齐倦按了按冲水键,疲惫站起身来。他那声带大概是吐伤了,显得沙哑又低沉,慢慢吐出一句:“手机拿来。”
池隐赶忙将东西背在了身后:“别。我站着的,真拍不到你脸。”
“那你滚出去。我洗澡。”齐倦厌烦地将人往外赶。
花洒里的热水淋下来的时候,墨发也被水打湿,软乎乎垂落。漆黑的发被齐倦随手撩在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目。
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的,可是胃里却好像塞满了锋利的冰棱,怎么也融化不开,一阵阵绞痛不已,连着眼前也在堪堪发黑。
齐倦疼得直接跪了下来。慢吞吞地蜷缩在地上。
地上的白色泡沫,浪花般一层一层往池漏里推送。他擡起手,费劲地往置物盒里够了够,将空掉的什么瓶子也给打翻了,砸落下来。
捞起它就往胃里狠狠压着,骨节也用力到发白。
柔软的腹部将洗发水的硬朗瓶身都吞了进去,瓶底的塑料纹路也压进了皮肤,凹陷了一大块低低的壑。
热水顺着浴巾湿哒哒滑落下来,脖颈的皮肤在潮湿的雾气里泛升起了薄红,像是可以透过轻浅的肤质,看清底下流淌着的毛细血管。
推开门把的时候,齐倦穿着的棉睡衣也湿了一片深色,似是水未擦干人就摔了出来,身上还蒸着一些浴室里过高的温度。
眼前皆是由着一个个斑驳的色块组成,齐倦眨了眨眼怎么也辨不清物体。
索性倚着墙壁跌坐下来,将长直的双腿支撑在地。冷掉的水顺着他雪白的脖颈流了下去,凉得钻心,也就只能裹着浴巾瑟瑟打着颤。
池隐走过来的时候,齐倦将脚尖朝里收了收,擡手拧了一捧头发里的水:“我们谈谈吧。”
前者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齐倦从口袋里窸窸窣窣掏出烟盒。抽了一支香烟出来,点着后夹在指尖抿了一口。
也不知是想说什么,却很久都没开口。
“你想跟我谈什么?谈恋爱吗?那我倒是很乐意奉陪。”池隐皱了皱眉头,擡手拨开面前的烟雾,“啧。我真是服了你了,睡衣口袋里也能放烟,睡觉时候不会有烟味吗?”
薄薄的眼帘垂了垂,齐倦蹙眉道:“池隐。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希望你喜欢我啊。”池隐很自然地接了话,仿佛是理所当然。
“怎么可能?”齐倦擡头看着他,只觉很是陌生,“你只是在让我痛苦,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不止是我,换作是谁都接受不了。”
“……”
淋浴后的热气很快散去,齐倦面色苍白地继续说着:“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呢?想要我的命吗?想不想要?”
少年的眼睛一点点弯起来,眼尾的泪痣都微微上扬。他说完就低低浅笑着,肩胛骨都簌簌打着颤。
池隐忍无可忍:“神经病。我不想跟你聊了,睡觉去了。”
齐倦弹了弹烟灰:“嗯。”
齐倦在地上坐了好久,连着抽了三四根烟才停了下来。几根烟抽完,疼痛只增不减,倒是只有小脑袋里放空了些。
他记得医生劝过他戒烟,说是很损伤胃粘膜。可他现在真的挺烦躁的,瞧着那个被陈葛欧烫出的烟疤,甚至会有再烫一遍的念头。
算了吧,太矫情了。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觉中将烟头给咬扁了。他起身将剩余的半截烟掐灭。
瘫回沙发上时,屋外尚在风声呼啸,雷雨大作。而这关了灯的客厅,时不时只有劈过闪电的时候,才有短暂一瞬的通明。
齐倦忽然想着捞起手机瞄了一眼。
未接电话那一栏写着“韩潇”。
想着现在已经是夜里了,齐倦便没给韩潇回电话了,而是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句【怎么了】。
象征性地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这才在沙发上躺好,试图塞着耳机听歌分心。
纯音乐好像也没什么安抚人心的作用,雷电闪过的时候,胃里搅了好几转,齐倦狠狠地咬了咬食指的指骨,才忍着没哼出声来。
他抱着枕头,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下意识就将手摸上了手机。将记忆深处的那个号码,在微信框里输了出来。
闪电劈过的瞬间,树影投在瓷砖上晃啊晃。漆黑的眼瞳里也倒映出屏幕的蓝光。
在做什么?齐倦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将指尖落在框里,把号码快速删去,落逃似赶紧退出来,去翻了翻朋友圈,逛了逛微博。
索然无味,索然无味……
思索再三后他却还是手贱着,忍不住翻回到添加好友的界面,将那熟悉的号码输了一遍又一遍,又删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对着颇为简易的头像和昵称恍惚了好一会。
怂什么?齐倦?
微红颤抖的指尖,抱着期待点开了收藏夹。
齐倦记得,上一世,他收藏了好多条郁月生给他发过的语音——
有些回复轻描淡写。郁月生也许不会知道,只有在他面前齐倦才会什么都说,就这样郁月生还回得冷冷淡淡,但其实很多人找过齐倦,他都懒得搭理的。
也有些话是郁月生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说的,教他难受不已,堪比直接在人心口处缝上了根根针、枚枚刺。那时候的齐倦忍着痛,宁愿痛死,也什么都不会告诉郁月生。
各种情绪的老师,生动又饱满。齐倦每次胃痛难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把这些语音翻出来反复去听,就好像郁月生守在自己的身边,他连着月生说话时的动作、表情都能在脑海里绘出来。
然而。
现在的收藏夹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两人间的所有交集,都被无形中的粉擦抹得一干二净。
胸口在拧搅起来,愈拧愈紧,教人呼吸困难。齐倦忽然感觉有点冷,从痩白赤.裸的脚腕,到微微发红的指尖,都在蹿起凉意。
有时候的风很奇怪,打在窗户上发出着怪异的嘶吼,好似随时要破窗而入。周围的黑暗看不清边际,几欲扑上来将人无情吞噬。
齐倦将枕头抱住压在怀里,最后,他找到了那首英文歌,他唱给老师听过的《Alost Lover》。
很多句歌词他都不太敢回顾。
以前是觉得歌好听才去听,没想到后来有一天听歌的时候,他在字里行间捕捉到了自己假想的奢望,还有,真实的难过。
耳朵里塞着的满满歌声,顺着鼓膜流进了心底。没有稳定的结果的时候,齐倦总感觉自己脚下是空的,他真的挺害怕的。
愈听胃越绞痛不已,似乎是感知到了悲伤的情绪,在左上腹的位置凝成一个硬疙瘩,人也蜷曲得愈来愈深。
从房间的门框缝里溜出来的灯光已经熄灭,大概池隐也已经睡了吧。齐倦挺烦别人扰自己清梦的,他也不太喜欢打扰别人,便赤着脚轻声走进了卫生间,又轻轻带上了门。
许是烟抽多了,嗓子里又痛又痒,他撑着水池案,揉着胃艰难地吐了点酸水。
有点饿了,但是家里没吃的了就不吃了。
瘫回了沙发上,虚弱地按着抽疼的胃。齐倦盯着黑暗看了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创了个小号去加郁月生。
他将目光紧紧锁住那一方屏幕,胡乱切了好几首歌都没有收到回音,便又备注了一句【老师,是我。】发了过去。
关了屏幕的亮光,用食指尖点了好几下屏幕,齐倦慢慢缩折着身子,恨不得将膝盖骨都给抵进上腹里去。
几分钟后,手机振动了一下。
齐倦差点从沙发上激动地滚下来。
“嘶——”
动作抻扯到了痛处他也无暇顾及,只是飞快解开了屏幕。
【你已添加了……】
郁月生:【??】
齐倦纠结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只知屏息盯着聊天框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比研究股市的股民还要专注。
几分钟后——
郁月生又发了一条:【齐?】
齐倦看了一眼,眼底的碎光闪烁着,唇角一点点上扬起还不自知。
猜到了是吗?猜到了是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