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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铃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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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燥的风穿林而过,遍树的叶子皆在沙沙作响。

目光从两人身上快速扫过时,齐倦像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眼尾弯出了精致的弧度,薄唇轻启时平淡的口吻里尽显礼貌疏离:“怎么?郁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郁月生站起身,看向他:“不解释一下?”

齐倦耸耸肩:“看他不爽就打了呗。我们之间一直是有矛盾的,郁老师是知道的吧。”

陈葛欧鼻腔里尚塞着纸团,他一手捂住鼻子蹭身起来,咋咋呼呼道:“你说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处处跟我作对?”

齐倦“噗嗤”一笑:“这话你问错人了吧。”

他顿了顿,胃里这会摧枯拉朽着疼得厉害,后背早已被虚汗湿了一片。

齐倦不经意间蹙了下眉头,放慢语速道:“做过什么,谁先动的手?你自己心里还能不清楚吗?什么都要我教你才知道,合着你是妈宝——”呢。

一首英文歌突然响了起来,可能是谁的手机铃声。

齐倦皱了皱眉,瞬间说不下去了。

这歌他听过啊!!

……

记忆回笼。是一间休息室。

那是上一世齐倦毕业后,第一年回母校看看。适逢元旦,学弟学妹们纷纷起哄让他也去元旦晚会上唱个歌。

“待会到你了,不用紧张。”郁月生给齐倦递了瓶水,同他说道。

“老师,你看我像是会紧张的样子吗?”眼睫垂着,眨了眨。复而擡起时眸子里亮亮晶晶的,像是被星火烧过一般,缱绻又动情,齐倦弯起眼睛:“也认识这么久了,好想有点甜头啊。郁月生,我好想跟你说——”

“?”

呼出的热气氲在耳边,齐倦扬着尾音说:“我好喜欢你呀——”

闻言,郁月生脸色骤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男生和男生怎么可能在一起!

齐倦笑嘻嘻地将掌心撑在墙壁上拦住了郁月生,另一手掐住郁月生的下巴,对着那心心念念的软唇便强吻了下去。

他将对方未出口的话都给填了回去,脑中也轰然一片空白。

箍起的空间狭窄逼仄,两人间离得太紧连空气也变稀薄。缺氧感也愈发强烈。

郁月生下意识地狠狠推了推齐倦,奈何那人一米八七的身型,胸腔单薄却硬朗,压过来时像是一堵墙,根本无从拒绝。

齐倦皱了皱眉头,忍不住用银牙咬了一口对方的唇,甜腥味顿时在唇齿间丝丝绵绵四散开来。

然后慢吞吞地舔着郁月生唇上的血。

冷津津的灯光洒落而下,前台的报幕声也在闷闷传来。昳丽的喉结滚动着,吞咽着甘之如饴的氧。

郁月生真的反抗着,狠狠地打了他好多下,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嘿。别乱动啊。”齐倦轻忽一笑,将手撑在猎物雪白的脖颈边将他看得死死的。

“你——”郁月生的眼睛里溢出怒火,直勾勾扫过来像是能将人狠狠劈开。

“我的月生这么好看,可不要皱眉啊。”齐倦声线上扬,指尖却是在颤抖着试图抚平那微蹙的眉宇,“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回来呢?元旦快乐,郁老师。”

贝齿轻轻地咬了咬对方的耳尖。

门口有脚步声快速经过。

齐倦丝毫未管,似乎在脚步声里接吻更是刺激呢。而且那门似乎没锁——

忽然。

他却感到上腹凹陷了下去,无力地包裹住锋利的指骨,脏器在里头挤压着快要变形裂开。

炸裂的疼。

那一刻窗外的夜幕里袭来了好凉的晚风,钻进衣袖里特别冷。大概是刺骨的痛意袭来时,脑子里才清醒了些。

还真是应了那句,人跟人熟了之后,才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齐倦捂着肚子,脚底在瓷砖上后撤了半步,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只是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郁月生将人推开,恼羞成怒道:“齐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大步推门出去,“砰——”那一声响亮着能把人的耳膜夹碎,连墙壁也在害怕地震颤不止。心里比被劈头盖脸挨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齐倦笑了笑,倚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他窝在角落里曲着双腿,只觉得从里到外都被淋漓的鲜血浸泡开来。

很好。郁月生。

灯光齐齐落下,聚出一个个高亮的圆圈。

那晚的元旦晚会上,齐倦抱着吉他坐在偌大的舞台中央,当指尖抚上琴弦,原先准备的歌被他临时更换,欢快的旋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悲苦的英文歌。

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里讶异,有唏嘘,齐倦视若无睹地唱着自己的歌。

渐渐地,学生中有不少人都在打着拍子,吹起口哨来,坐在前排的校领导们脸色却是愈渐黑沉。

聚光灯笼罩中,齐倦几乎辨不出

他一直在想着,郁月生会不会就坐在底下看着自己?或是低着头?或是撇过脸?又或许是转身就离开?

开口的每一句时,脑子闪过的皆是有关那人的画面。

是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在上课铃响后才跑到了教室前,郁月生将他拦在门口,别别扭扭着沉默好久,却是问道有没有吃过早饭。

见他愣愣地摇了摇头,那人还将他喊进办公室里,没什么表情地拎了份热气腾腾的米粥给他,美其名曰:点多了。

是自己胃痛得受不了,滚在水泥地上,半阖的视线里能看到有好多人在围观。

有人在指点,有人在打着电话,而郁月生拨开人群,将他抱起来塞到了车上,一路不知闯着多少红灯将他送去医院,又在医生的催促下帮哼哼唧唧的他揉开了冷硬的痉挛。

大概又过了很久,郁月生来向他收他所保管的班费,他找了找桌肚,先前放着的装钱的信封早已不翼而飞,他都懒得解释了。郁月生却没责怪他什么,反而调了几十个小时的监控,找出了小偷。

在郁月生没来的时候,齐倦靠着自己过活,而当这个人严丝合缝地融入了他的生活里。在毕业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郁月生了。

他自私地认为,在郁月生眼里,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然而再后来,就只有郁月生推开自己的一幕,指骨一次又一次还击而来。

齐倦闭上眼睛,还是抛不开那样的画面。

掌声和欢呼声在此起彼伏着,他的心里却是半点也没有像平时的恶作剧得逞时的那般窃窃的欣喜。

唯余不解和无奈,拥堵着让他难过。

……

而现在,这首英文歌响了起来,那是他曾在那年元旦晚会上唱过的那首歌的原曲啊。

齐倦感觉自己快要忘记呼吸了,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再添一把火就该分崩离析个彻底。

“待会就过去。”郁月生接起手机道,“找到了。”等到他把电话挂断时,正好撞上齐倦直勾勾落过来的目光。

“你的手机铃声为什么是这首?”为什么?偏偏是我唱过的那首歌?!

“……”

“为什么你要用它啊?”眼眶差点就该红了,齐倦将手指捏得紧紧的,指尖死死掐在了手心。

飘落的树叶彷若凌空飞舞的雪花,在风中打着卷儿怎么也落不下来。阳光穿透层层密密的气流打在人身上,引得浑身席过电一般的酸麻。

郁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齐倦握住郁月生的肩头摇晃着,低声吼:“说话!”

“……”

“你告诉我啊不是只有我记得,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跟个傻子样的……这样真的挺烦人的。”声音愈来愈弱,连齐倦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说到最后见着郁月生还是不回应,他没忍住嗤鼻一笑。

胃里愈来愈痛,像是有把锉刀在开玩笑似的割来刺去。齐倦忍不住将手掌压了上去。掌心之下潮湿不堪,低头看了一眼时,那里早就血糊糊一片。

哦。违规了。

惩罚来了。

陈葛欧推了他一把:“齐倦你发什么神经!”

齐倦却仍定定地盯向郁月生,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尽收眼底,只愿洞穿他的内心。

郁月生拍了拍衣肩的褶皱,不耐烦道:“我当然记得你。齐倦同学,开学两天就到处惹事情。”

“月生……”齐倦小心翼翼说着,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底艰难地抽离出来,宛若最为低微的蚊咛。

陈葛欧:“你吖的乱喊什么没大没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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