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2)
第47章
颜渺彻底僵住了。
见怀中人失神的模样, 沈妄顿时了然。
他的神色暗淡下一些,睫羽随着目光下落微微敛起。
他修长的指在颜渺的颊侧划过,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打着转的摩挲。
她的唇上还沾染着属于他的血。
可将那些过往放在心上的, 似乎只他一人。
从前在宗门时, 他的师姐便总是十分惹人注目。
她剑术出众,性子又随和, 每每奉千瑜所托,亦或是代千长宁到宗门指导小弟子练剑, 任是同谁都能打成一片。
小弟子们都十分喜欢她, 宗门之内, 倾慕她的弟子更不在少数, 更甚有大胆者,干脆在路上拦了她, 眼含希冀的赠她剑穗,发带,亦或是什么别的小玩意儿。
沈妄前往云浮宗时, 曾见过许多次那样的场景。
颜渺总是坦然收下, 笑道馈赠难受,既收了礼, 若闲暇时想寻她切磋一二,她自当奉陪。
那些弟子便也当真寻她, 不过往往切磋之后, 曾想借机言说心意的弟子便再少有出现在她眼前的。
沈妄曾在颜渺的居所看过那些赠礼, 那些赠礼统统被她收在小木匣里,没多久满了, 木匣又一只叠上一只。
她有她爱重的师尊,亲近的师姐, 亲密的好友,有许许多多围在她身边,仰慕她的师弟师妹。
她曾是许多人的师姐,在云浮宗时,那些小弟子总喜欢围在她身畔,亲昵的唤她,同她学习剑招。
而他与颜渺,除却他们在南岭墟的同窗之谊,他往往只有随父亲前往云浮宗时才能得见她一眼。
沈妄起初以为,自己不愿唤她师姐,只是因他那时讨厌这样相近的称呼,不喜同旁人打交道,但后来竟变成了——他不想用这个泯然于众的称呼,不想被她当做许多晚辈中的一个。
那些隐秘难宣的情感不知何时在他的心里生根,挠得他心尖细密的发痒,再后来,他们在契骨之地共同寻到骨剑,那藤蔓呼啸着抽条,将他的胸腔搅得一团糟乱。
那样振聋发聩的,令他感到心脏都在震痛的念想,每每见到颜渺同旁人亲近时,近乎让他感到恐惧的妒意,令他自己都开始害怕。
他曾在他执迷的恋念里落荒而逃,却又一次次的,因她朝他望来的眼神摇摆不定,踟蹰难行。
直到在瑶山,她吻他,也说她喜欢他。
于是最后一道天雷落在他的身上,自肩背击穿他肺腑的时候,他知道,他早该认命。
见颜渺保持着被他囚困在怀中的姿势——她本也是在他的掣肘下动弹不得的,沈妄的目光经过她微颤的睫羽,鲜红的唇,与他蹭过的,那一小块血已干涸的脸颊。
他如梦初醒一般的,轻声问她:“所以师姐其实,是不记得的,对吗?”
颜渺定定的望他。
那些关于过往记忆的零散片段不断在脑中回溯。雷光休止,瓢泼的雨最终熄下,转成细细绵绵一片,洒在他们早已湿透的发上,顺着发梢落下。
衣衫相接处染上被雨水稀释开的红,又因他们亲密的姿势交融在一起。
杀意在山林间涌动,一直撑在颜渺身侧的手臂放下了,而她看见沈妄转过身,忽而心悸。
于是她勾住他的指尖,顺着衣襟才相融又分开的那处红攀上去。
轻盈又柔软的雨珠落在唇上。
雨珠是腥咸的,夹杂着些许锈水一样的味道,口中衔住的柔软未如雨珠一样化开,反而轻轻颤动。
耳畔是穿林打叶的雨声,与少年杂乱无章的呼吸交织错落。
颜渺睁开眼,看着少年浸泡在雨水中的睫羽。
她说:“你帮帮我吧,沈妄。”
“我还不能死。”
而他又问了她些什么,在那一片潮湿的天地间,最终都随着雨水浇落,散在了水烟相接的那一层薄薄烟雾里。
她擡眼:“沈妄,所以你只是因为在瑶山时的那些,阴差阳错,才愿意追随我至此吗?”
“阴差阳错……”
沈妄愣了愣,本覆在她颊侧的手垂下了,目光仍不甘心一般,盯着她瞧:“原来师姐是这样想的。”
房外不适时的响起叩门声。
“颜渺。”
周礼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像是雨水消弥后的清风,“雨时让我来唤你们,说是该走了。”
沈妄瞧一眼房门,不等颜渺说些什么,退后些道:“是该走了,师姐。”
雨消云散,天光大亮,几人从药谷的小径穿过,朝水畔行。
一路上,颜渺与沈妄未再像常时候那样走在一处,中间隔开老远,几乎能再放下两个凌雨时。
凌雨时看出气氛古怪,自知不好往那二人中间凑,于是缓了脚步,凑到元织身边:“晚清,你瞧他们两个发什么神经?”
元织摇头,亦是一脸不解:“看起来……很像是吵架了。”
凌雨时眉头皱着:“昨晚不是还这样那样,还好好的呢?话说我们昨晚没看错吧?”
元织继续摇头:“没看错。不过回去的水路上你们还需同走一段路,若有什么消息,记得随时同我传信。”
“行,我随时留意那二人,而后告诉你就是。”
凌雨时扯着她的衣袖:“那剑的事,还问吗?”
提及昨晚未能问完的骨剑一事,元织侧首看向凌雨时,显然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凌雨时继续扯她衣袖:“你想知道,你去。”
元织:“……”
许久,终是拗不过凌雨时,元织硬着头皮凑到颜渺身旁:“渺渺,你们两个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忽然?”
颜渺轻咳了一声:“是说了些话……等等,你怎么知道昨夜?”
她做贼心虚,话一出口反应过来,元织并未提及昨夜,反倒是她下意识的惊慌出口。
然而心虚的不止她一人,元织闻言,显然比她还要慌张些,顿时口不择言:“……雨时拽着我们去的!”
凌雨时怒道:“元晚清!你出卖我是吧?!颜渺,周既明也看到了!”
周礼本在旁不紧不慢的走着,冷不防被点了名姓,缓缓擡手触碰眼上的黑练:“……”
水畔早有凌雨时备好的斋舲等候。
药谷重新加固过结界,周礼几人都在药谷的消息又传的很快,一夕之间,药谷周侧的魔修未敢作乱,甚至连夜散了干净。
临水一畔,元织停下脚步。
她望着几人,作了个揖礼,郑重道:“若诸位有需药谷相助之事,还请传信与我。”
凌雨时笑笑,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来扔给她,道:“晚清,等处理过宗门事务,我们再来找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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