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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玉门关外的星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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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阿月跟着商队出发去龟兹。都护大人给了她块令牌,说是"安西都护府借调文书",遇事可找各烽燧的火长。商队里有个穿波斯锦的年轻人,自称是粟特商队的少东家,名叫阿巴斯。他总在夜里弹鲁特琴,琴声里有股说不出的苍凉,像极了母亲箜篌里的调子。

"你听过《星陨曲》么?"某个月夜,阿巴斯突然开口。他的手指抚过琴弦,"我阿耶说,这是突厥萨满的歌,唱的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在人间。"琴音渐急,阿月听见弦间夹杂着细碎的铜铃声——和她母亲箜篌里那串丢失多年的银铃一模一样。

商队在盐水沟扎营时,沙暴又来了。阿月跟着阿巴斯去捡散落的货物,却在沙堆里挖出半截生锈的箭杆。箭杆上的云雷纹还在,正是都护大人说的那种。阿巴斯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扯着阿月往骆驼群里跑,身后传来马蹄声,比沙暴还响。

"是突厥的马!"阿巴斯的声音带着哭腔。阿月摸到腰间的令牌,那是父亲留下的玉珏,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她想起都护大人说的话:"护星星的人,要像胡杨,根扎得深,风刮不折。"

阿月拽着阿巴斯躲进废弃的烽燧。烽燧里的积沙被风卷起,露出半面残墙,上面画着褪色的星图——和玉珏上的星图一模一样。阿巴斯颤抖着指向墙角,那里堆着一摞羊皮卷,最上面写着"龟兹北境兵器走私案",落款是"李敬之",父亲的名字。

"原来你爹发现了..."阿巴斯的话被马蹄声打断。突厥人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那人戴着狼头面具,腰间挂着柄镶嵌绿松石的弯刀。"李司丞的女儿?"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铜盆,"把玉珏交出来,还能留个全尸。"

阿月退到烽燧边缘,脚下是十丈深的沙坑。她摸出箜篌,那是母亲用胡杨木做的,琴箱里藏着父亲的旧信。突厥人逼近时,她突然拨动琴弦,《星陨曲》的调子从弦上倾泻而出——和阿巴斯弹的一模一样。

狼头面具的刀砍在箜篌上,胡杨木裂开,却没断。阿月看见琴箱里的信飘出来,被风卷到突厥人脚边。信上写着:"若见此信,速报都护府,龟兹北境有突厥暗渠,欲引马贼劫盐队,星图为证。"

"杀!"狼头面具挥刀嘶吼。阿巴斯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替她挡住刀锋。鲜血溅在星图上,像朵绽开的红牡丹。阿月的眼泪滴在玉珏上,突然明白父亲说的"星星"是什么——是守着丝路的人,是那些埋在沙里的骸骨,是每一个不愿让驼铃断绝的灵魂。

都护府的援军是在黎明时到的。阿月抱着阿巴斯的尸体,看着狼头面具被按在地上,腰间的弯刀映着朝阳,像块凝固的血。都护大人拍着她的肩,说:"你爹没白死,这些年我们抓了三十多个暗渠,都是像你爹这样的人用命换的。"

阿月回到长安时,已经十七岁。她站在乐游原上,望着西边的天空,那里有颗最亮的星,像极了玉珏上的星图。母亲说过,那是父亲化成的星子,守着西域的驼铃,守着胡汉的商队,守着每一寸被月光吻过的土地。

后来,阿月在长安开了间箜篌坊,教小娘子弹《星陨曲》。每到月圆夜,她会取出玉珏,对着西边的天空轻弹。有人说听见了驼铃,有人说看见了星子落进琴箱,只有阿月知道——那是父亲在笑,是所有守着丝路的人,在云端唱着最古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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