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广播纪元（8k）（2/2）
通讯被接入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在经典牛顿物理学中，若相对论突然失效且能量守恒成立，动能形式会从相对论动能转化为经典动能，战舰速度将会增加约0.003c（900k/s），相对于原0.2c（6×107/s），增幅仅1.5%，因此，现在的星舰地球的巡航速度从0.2倍光速提升到了0.203倍光速。」
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够获得地球方面的瞬时信息了，因为在经典物理学尺度下，光速无限，信息无限。」
青铜时代号（卓文、秋原玲子）：「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只能将原因归咎给那位太阳系新诞生的仙人了吧，章北海舰长，该事件将会引起星舰地球的大动荡，请您慎重决定星舰地球后续的走向。完毕。」
青铜时代号切断了对自然选择号的通讯。
卓文和秋原玲子的结论很快震惊了星舰地球社会。
如他们所言，脆弱的星舰地球社会立刻陷入了震荡，好在大多数人仍处于冬眠状态，星舰地球社会暂时仍然可控。
在电磁波瞬时传递的信息中，星舰地球很快就注意到了如今地球的现状，如今的太阳系文明，已经是发展到了足以和曾经的三体舰队正面抗衡的强盛文明，且文明的庇佑者罗清正式突破为仙人12年前仍然困扰人类的量子纠缠通讯技术、高维空间碎片技术、正反物质灭技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技术，甚至乃至光速航行技术都已经在陆续突破，这些星舰地球想都不敢想的高级技术，如今已经成为了母文明的发展里程碑之一。
况且，太阳系人类已经强盛到了极强的地步，三体危机并没有打垮人类文明。
这直接让星舰地球的存在根本伦理基础被否决了。
再加上附近的宇宙空间变成了绝对时空观，这也意味著星舰地球随时可以与太阳系人类发起瞬时联系————
压抑了十二年，针对母星的思念被点燃了。
而这场燎原大火，构成了第二次星舰危机。
而且远比第一次来的要迅猛。
星舰地球很快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十二名冬眠的舰长也被唤醒。
其中，被唤醒的人员中，还包括自然选择号的原舰长东方延绪。
东方延绪看著来自太阳系的方向的瞬时电磁波，这些电磁波被解析为画面，正在屏幕中反复播放，而屏幕中央画面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经过处理的、罗清施展伟力，徒手捏碎战舰、拍灭黑洞的模糊影像，以及「时间倒流72小时」的简要说明。
（星舰地球无法分辨本我清与罗清的区别）
「北海前辈————这————」她看向身旁那个神色如常的男人。
12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这位星舰地球领袖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东方延绪的错觉，她感觉章北海变得更加年轻了。
「看到了吗？延绪。」章北海轻声道：「这就是修仙个体的力量，地球正在一次又一次地借助这种力量来平息灾难。但这非但不能让我们依赖，反而更证明.
了我们道路的正确性。」
东方延绪咬著嘴唇用力点头。
章北海的目光扫过那些足以让任何星舰地球公民信念崩塌的画面，任由这场混乱的讨论持续著，直到这场讨论在几十分钟后的自然衰减下平息之后，他才开口了。
「有没有想回家的？」
那一句家的字音咬的极重。
会议上的人们大多面面相觑，但没有人先开口。
最终，深空号的舰长忍不住说道：「我们现在距离地球只有2.6光年，我们的燃料储备足够星舰地球进行四次圆周转向，我们的物资资源足够全星舰公民苏醒情况下生活三百余年，而现在，我们与地球的沟通再无阻碍，我们只需要发出一个小小的通讯，整个地球就可以立刻锁定我们的位置，他们会派出那些足有0.5倍光速的新型恒星级战舰来接应我们————我们甚至可能成为人类文明的英雄一这是早在星舰地球成立时，舰队国际就对我们做出的正面定性————我的意思是，我们离家还不远，真的。」
章北海闻言，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褚岩：「我倒是不介意返航，看看我们新得到的电磁波信息，人类都有这么强的战舰了，到现在还没想著去把三体星给扬了————能不能打过是一回事，有没有尝试是另一回事。现在的太阳系联邦政府想把光速飞船发展出来之后，有了万全准备再去进行星际开阔————然而事实上哪有万全准备好了再出发的道理？瞧瞧吧，矽基帝国大家都知晓，那是何等的文明，现在连矽基帝国都已经出现在了太阳系附近，足以证明那里是个大漩涡。温暖的家和随时可能吞噬生命的漩涡我还是能分清的。」
有心中想返航的雾角号舰长忍不住了，雾角号当初本就是被迫逃亡的战舰之一，他们与主动逃亡的自然选择号和蓝色空间号有著显著的不同，这位舰长说：「我们有罗清啊。他成仙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矽基帝国又怎么样？他们那十几艘战舰不还是被我们的仙人给摧毁了吗？」
青铜时代号的舰长站了起来，这位曾险些做出黑暗打击行为的尼尔·斯科特老舰长，站在了褚岩的这一边：「这和罗清有没有成仙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是文明的开阔者，难道要一直窝在太阳系？」
也有舰长在反驳：「同志们，我们一开始并不是远航的开拓者————我们最开始的身份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我们不是五月花号，发现新大陆那是殖民者该去做的事情。」
双方争论不休。
但最终争论的焦点又聚焦在了章北海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认为曾下令让自然选择号回马一击，摧毁水滴的执行者，在此刻能给出正确的选择。
章北海却避重就轻地略过了这个问题，而是轻飘飘地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郑和下西洋的故事。
章北海说：「我们这支明朝舰队如今已经来到了非洲索马利亚摩加迪沙沿海岸边缘，并再次迷失了方向，开始惶恐了，开始犹豫了，开始恐惧了，在这个时候，郑和应该决定掉头行驶。他们由此错过了征服西欧、或者说是让资产阶级大革命出现在杭州的机会，」
雾角号的舰长质疑：「但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资产阶级大革命不出现在杭州也会出现在巴黎，工业革命和文艺复兴也可以在西欧出现————没有我们也会有别人，以后的人类肯定还是会走出星海的。」
「是这样的，你不是郑和，他在决定返航前，并不知晓未来会发生的这些。」
章北海对这位舰长温和地笑著。
「而且，我也不是郑和。」
「地球是圆的，宇宙也说不定是圆的，只要往前走，我们终究有一天是会回到原点的。当然，这种空话可能无法说服你们，我想我可能要拿出一点实际的例子。
」
章北海转过身，面对所有看向他的目光。
「我以前总是说，人类的未来，不能寄托于某个存在的心情或怜悯。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过于强大的个体意志，对文明本身即是巨大的不确定风险。」
章北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一直反对用过度强大的意志来干扰星舰地球社会的运行。」
雾角号舰长这时突然拍案而起：「星舰地球社会根本就不存在强大的意志来干扰，这又没有修仙者！章舰长，您的假设根本不存在！星舰地球就仿佛是一匹老马，正在被你所描述但并不存在的鞭子所鞭策著前行！」
章北海：「先听我讲完，好吗？」
雾角号舰长：「不听！」
由于雾角号的舰长率先开团，支持返回地球的舰长们也迅速跟上，会议内部眼看有失控的迹象，甚至在短时间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星舰地球似乎即将陷入二次分裂。
章北海重申道：「听著，我一直在反对用过度强大的意志来干扰星舰地球社会的运行，我坚持这一观点，所以请你听我说完，如果我说完之后，你们再想回家，我不拦著。」
雾角号舰长：「章舰长，我也反复强调一遍，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在木星等我，而星舰地球社会并不存在您所描述的强大意志————」
话音未落————炼气巅峰的威压轰然爆发。
「现在有了。」章北海冷声说道。
所有的舰长齐齐被震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看著那灵光缭绕，背后不知何时浮著一把灵剑的章北海，神色惊骇。
不是？
这？
什么情况？
怎么又蹦出来了一个修仙者？
东方延绪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章北海。
「我就知道————」全程老老实实不敢吱声的暴风赤红号舰长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番话让其他人的目光聚焦在了暴风赤红号舰长身上。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章舰长是修仙者。」有舰长问。
「我想起来了，九年前，第一次改革会议上。」有人则反应了过来，并讲述了在第一次星舰危机时这位舰长似乎莫名其妙地瘫软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明明前一秒他还在动手打青铜时代号的舰长来著。
但无论如何，随著章北海的修仙者身份暴露，整个会议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这一次，再没有人吭声了。
也没人唱反调了。
雾角号舰长呆若木鸡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章北海收起了炼气巅峰的灵压，看著眼前寂静的会议室，却没有露出什么轻松的神色，只是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疲惫。
如果有的选，他并不想这样。
但现在绝对不能回太阳系，至少现在不能。
章北海自嘲的笑著：「看吧，同志们，悖论发生了，最不想用强大的意志来干扰星舰社会运转的人，最终使用了这个办法————其实，本没有必要如此，因为诸位在听完我的解释之后，是不愿意返回地球的。」
「章舰长，您有话就直说吧。」南极号的舰长说道。
章北海又谈起了在第一次星舰危机时，险些导致星舰内部自相残杀的猜疑链。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其他舰长不理解，但褚岩仍然牢牢盯著章北海，他又想到了自家蓝色空间号上卓文、秋原玲子刚刚得出的相对论失效，牛顿绝对时空观出现的结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不其然，章北海在那平静的叙述中，很快就从【猜疑链】，倒推出来了[生存是第一需要]以及[文明需要不断扩张]这两条公理。
并在[宇宙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在宇宙尺度上放大了[猜疑链]的影响，并通过地球的技术爆炸引入了文明[技术爆炸的变量，最终建立了由于无法破除猜疑链而导致出现的主动攻击行为，并最终得出了即发现即摧毁的【黑暗森林法则】。
整个会议现场，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结合刚刚的信息，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章北海在这里预言了地球的命运。
「很抱歉，同志们，来自蓝色空间号的科学家和领航员为我们揭示了绝对时空观替代相对时空观的变化，这也意味著在绝对时空宇宙中，包括电磁波在内的信息传输方式将不再受到光速的影响。」
「我们并不清楚绝对时空宇宙占据了整个宇宙中多大的空间，但从我们距离太阳系2.6光年仍然未逃脱影响，便可以猜到，这个范围绝对少不了。」
「这也意味著，在这一刻，不只是星舰地球收到了来自地球方面的电磁波，绝对时空观笼罩范围下的宇宙里的第三方、第四方、第五方、第六方，乃至第七方文明，也都收到了地球方面的电磁波。」
「电磁波成平方反比衰减，只要衰减到一定程度，其他文明未必会检测到！」有人不死心地说。
「不只是人类的电磁波，你忘了！我们看到了太阳在闪！太阳功率的电磁波，哪怕是蔓延1000、1万光年，都不会仍然可见！」有人压低声音怒吼道。
章北海并没有理会
「但很抱歉，罗清的动静搞的太大了，从我们截取的电磁波片段信息可以得知，太阳系防御阵法在启动时，所消耗的是太阳的瞬时功率，而在对抗矽基帝国的战场中，太阳的瞬时功率是不断被消耗的。
这意味著太阳本身所发出的可见光电磁波，正随著阵法的每一次启动而闪烁，在这场持续数个小时的高频率闪烁中，闪烁的电磁波正在以无限光速蔓延，这也意味著太阳事实上已经成为了附近星域的灯塔————太阳系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一直沉默无言的东方延续，听到这忍不住捂住嘴。
章北海对所有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在想，如果用一个纪元来重新命名这个时代的话，那么危机纪元或许可以更名为广播纪元了。」
「继续向前吧，不必回头，接下来的太阳系将要面临的是漫无止境的黑暗森林打击，而且因为光速无限，谁也不知道新的黑暗森林打击的形式是怎么样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场黑暗森林打击将永远无法停止，直到太阳系被摧毁！
或者是太阳系摧毁所有打击方！
无论各位是否承认，如今太阳系的命运都悬于那个仙人的一念之间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我们应该承担另一份责任，那就是尽早开辟人类第二家园，去播撒文明的种子。」
说到最后，章北海站起身来。
「我话说完了，有人还想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