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随心7（2/2）

“心脏状态：健康，符合能源模块基本要求”

“提取时间：机械纪元992年10月2日”

“备注：能源模块提取前供体曾受到突然惊吓，但目前未检测到遗留的不良影响”

——机械纪元992年10月2日，正是医疗记录中他最后预约的那次体检的日期。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之前他们在列车上目击的正是这件事的现场：

这个姓杜的出现在医院是为了做例行体检，但这个行程被三名厉鬼得知，前去寻仇，杜如晦似乎也知道自己成了怨鬼寻仇的目标，于是雇了两个道士，一个去拦截厉鬼们，另一个贴身保护他。这所谓“突然惊吓”，大抵指的就是在医院门口被袭击的这一出。

如此看来，最终下车的那两名女鬼寻仇还是没能成功，杜如晦活着进入了医院，却不想躲过一劫又来一劫，这人最后还是死于非命，因为这个想召唤机械母神的秘密结社设计掏了他的心。

再看另外的三份档案，出现的也全都是列车上的老熟人。

TR89542对应的是在第一站下车的那个瘾君子。他果不其然有着冗长的药物滥用历史，档案最后备注中记载，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并非为了就医，而是试图偷窃管制药品时被抓住了。恰好抓住他的医生就是结社成员，发现他有一颗他们需要的、未经机械改造过的心。

UM00029是那个鸡冠头，就医记录显示他本身没什么大毛病，最后一次就医记录是因车祸送伤者就医，顺便自己看了一下外伤——这外伤里还有一大部分是她的贡献。

被他故意拖延治疗的那个重伤员果然是到医院时就已经彻底去世了，但就是因为想逃避责任往医院来作戏的这一趟，秘密结社看中了他那颗原装的碳基心脏。

XP56241则是那个和医院里的违法犯罪分子联合作戏想骗取政府的生育激励金的女人。事情败露后她回去医院闹事，试图煽动舆论并将自己伪装成纯粹的受害者，将所有责任都甩给医院里的那些人。

她一直等到救援人员把气垫铺好才跳下楼，果然没有摔死，但却在落到气垫上时的瞬间冲击中昏过去了。救治她的过程中，医生中的结社成员发现她有一颗合适的心。

车上的几组NPC，唯独那个被中途上车的小混混调戏、下车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仇人挖心的那个女鬼，无论是她本人还是跟她相关的人，都没在档案中出现。

“机械圣心医院，机械纪元第一医院，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大贺新生医院，神迹降临医院……原来如此。”

四份档案中附带的医疗档案中，每个人就诊的医院名称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他们当时下车的站点所对应的医院。

但这些医疗记录此刻全都出现在了同一个数据库里。

当然，这或许还能用这个世界的所有医疗数据都共通来解释，但不可忽视的是这四份档案各自的“提取时间”，或者说，它们的年份。

瘾君子是“机械纪元104年”。

鸡冠头是“机械纪元309年”。

骗钱女是“机械纪元770年”。

杜如晦则是“机械纪元992年”

——也就是说，这帮人每个和每个之间都隔着几百年的时间跨度。

哪怕用半机械人寿命长来解释他们同时存在于同一趟列车上这件事，也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旅行者们坐在车里目睹的会是他们每个人被结社挖心的那一天。

而且，更直观的证据是，那个骗钱女因为曾经怀孕生子，其医疗记录远比其他人密集，其中她产检和分娩时的记录落款还是“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等到产后复查，就变成了“大贺新生医院”。

——正常人当然不会生完孩子立刻换个医院复查。也就是说，这个“大贺新生医院”，其实就是“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已经因为无法正常繁衍后代开始寄希望于召唤古神了，生出一个孩子政府还会给出数额那么巨大的奖金。这种程度的大事，接生成功的医院改名成“大贺新生”标榜一下，合情合理。

“我说怎么这趟路线每一站都是医院，怎么每个医院看起来都长得有点像，怎么每次列车停下都是恰恰好好正对医院大门，怎么列车的窗户都被血手印糊死，除了开门时不让看外面……”

因为所有医院其实本质上都是同一家医院。它只是在几百年间前后改过几次名字，经历过一些重新装修、翻盖修缮。

因为那辆列车从空间的角度来说其实从始至终就没动过位置，它的“行驶”根本不是在地面上前行，而是一站站地行驶在时间线上。

所以才会有两个站点都叫“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因为在短暂地改名“大贺新生医院”之后，随着事情的败露，它的名字自然也就又改回了“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

骗钱女下车后往回跑应该也只是个误导，她可能就只是因为想要上顶楼闹事，威胁跳楼，所以不方便大摇大摆地走正门。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每一组NPC的相关剧情都是在即将到达他们对应的站点时才开始上演，在此之前他们都要么坐着放空，要么在玩手机——或者说，拿着手机愣神。

既然那辆列车是一个穿行在时间线上的特殊空间，自然，只有当列车驶入他们真实生活着的那个时间段，至少是来到他们出生的时间点之后，就好像进入了熟悉的wifi覆盖范围自动连接上了一样，他们才真正“活过来”，故事也才能上演。

这样一来，那个半机械道士下车后突然身体急剧衰老而死，死后尸体又迅速腐败成白骨，连机械义体的零件都变得锈烂不堪也就很容易解释得通了。

从这四份档案的时间间隔来看，列车的每一站都相隔200年左右，鸡冠头与骗钱女之间隔着400多年是因为中间还夹着个复仇成功的女鬼，是隔了两站。而倒数第二站到终点站之间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要长一些，也就是说，在下车那一刻，道士瞬间度过了远超二百年时间。

至于为什么旅行者们不受影响，似乎只能解释为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从没在这个世界“出生”过，一进来就是在列车里，于是也就无所谓“年龄”和“衰老”这种概念。

“嗯。”

此时穆塔也已经来到了黎明身后，一手住着操作台的边框一手搂着她的腰，俯身将下巴架在她肩膀上扫着将四份档案浏览了一遍。尽管黎明没有说得多么清楚详细，但他很显然跟上了她的思路，抓住了同样的重点。

“……所以呢？”然后他问。

黎明闻言也是一怔。

——是啊，知道了列车是行驶在时间线上的，这几颗心来自那几个NPC，所以呢？

他们依旧不知道需要干点什么，来通关这个副本。

“总之，先……”

她想说“先去跟茹音他们汇合”，但没说完。

因为他突然一把将她摁到怀里后退了几步，远离那个操作台。

紧跟着，不等她反应过来问出“怎么了”，就突然感到脚下与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天塌地陷般的剧烈摇荡震颤。

如果没有被他拉退这几步，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极有可能让她一个站不稳磕到操作台上面。

震颤似乎是从地堡的更深处传来的。

“他们可能有麻烦。——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