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浮世谪仙(1)(2/2)
“瞎老哥,你别睡啊,再挺一挺,我家老仙儿就快得手了!”
“……你不能死在这,瞎老哥!想想你家我嫂子,还有你姑娘儿子,你不是说你大儿子刚给你生个大胖孙女吗?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呢,挺住啊!”
“瞎老哥,不瞒你,以后我也有个大孙女出生呢……”
“正是跟我来的那位老仙家赐给我的,以前是他的嫡传弟子,又聪明又漂亮!将来咱俩回去了,我带孙女上你家认你当干爷爷咋样?”
怪不得他找遍地府,大大小小的地狱都翻个底朝天,也没瞧见哈日拉格的踪影。
他一直以为貉貍早送哈日拉格去投胎转世了。
万万没想到竟被貉貍日夜揣在怀里头,就等着她领横跨几代的大堂出马,修完一世金光灿灿功德回向给他,助他飞升上方受制于正统清规戒律再无复仇的可能。
而他貉貍,便能乐颠颠与哈日拉格快活逍遥去,再不必因他的存在殚精竭虑了。
得知真相,胡肆临冷笑着扭头就走,看都未看置身险境的刘老邪一眼。
返程途中,一个注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计划,在他心底铸成。
韩尔奇的母亲是老弟马二女儿的小女儿。
早年任性,觉得街头混混又帅又飒,不顾全家阻拦嫁给韩尔奇他爸。
没几年,他爸抢劫入狱,他妈心灰意冷跟人跑了,年仅 7 岁的韩尔奇被丢给大伯抚养。
伯母对他很不好,常常连饭都不叫他吃饱。
他本人又继承了父亲的反社会基因,母亲却生他一副好皮囊。这个初中辍学就当了街溜子的少年,仗着自己那张俊俏的小脸混进会所,软饭硬吃,15 岁做起皮肉营生。
青春期叛逆加上没个好人管教,自己又处在没什么是非观念的年纪,男男女女,只要钱给的多,他来者不拒。
为了赚钱,他吃药吃到尿脓血,喝酒喝到胃穿孔。
为了讨恩客欢心,娇嫩的少年用身体做容器,插过花、灌过奶、骑过酒瓶、舔过马桶。
甚至尝过溺液与呕吐物……
他把没底线做到了极致,换来选秀出道的机会——十分喜欢探索他括约肌极限的女恩客,刚好是选秀节目的制作人,替他洗白身份,顺顺利利送他出道。
本以为从那之后,他可以凭借冠军光环带来的断崖式热度,一飞冲天做人上人。好不容易被知名大导演相中出演大制作古装剧男一号,可条件居然是必须同时做几位大人物的禁脔。
赶巧的是,那阵子为了增加他的曝光度,经纪公司想尽办法找到他多年断联的母亲,打算安排母子俩上一个据说感天动地的亲子节目,以此立住他清纯善良的小天使人设。
对自己有利的事,韩尔奇一向不会拒绝。
为了提前给节目预热搞博眼球的新闻,经纪人将母亲带去了剧组。扛着长枪短炮的娱记全体就位之际,摄像机还未开始运行,母子一见面,他眼皮突然上翻抽搐着晕了过去。
梦里,他见到了胡肆临。
这位据说是他作古多年的灵媒太姥爷,专门请来保护他的狐仙教主。
醒来后,韩尔奇连忙问母亲狐仙于梦中相告的那些唯有姥姥经历过的事。
母亲欣喜异常,要他赶快按照老仙家的指示,回老家拜仙请神将其搬上供桌。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对方与太姥爷的关系,绝对会保佑他在娱乐圈风生水起。
韩尔奇不假思索照说照办。
供起堂子后,他顺风顺水了好一阵子。人气旺,财运旺,恩客们都对他爱不释手起来,无不称赞他愈发像个勾人的狐媚子。
再后来,经某位男恩客引荐,他有幸获得进入上流社会饕餮盛宴的主场门票。
他着意精心打扮前去赴宴,跃跃欲试,想捕获那位被恩客夸得天花乱坠的大佬的芳心。好一通搔首弄姿抛媚眼过后,他的确成功了。
乖巧地依附在大佬身侧,春心荡漾地踉跄走进那间充斥着怪异熏香的屋子,都来不及展示自己惊艳无数恩客的绝活,便被一块由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 9 个男婴心头血浸泡过的毛巾,给活活捂死了。
咽气的一瞬,胡肆临在他身体内悠悠转醒。
眼波轮转,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已然恢复正常,眼底泛起冷魅的寒光。
那个令韩尔奇一命呜呼的大佬,立刻让手下拽他起身,恭恭敬敬将他搀扶到柔软的真皮沙发前坐下。
随即大佬一改往日威风,卑躬屈膝跪地三拜九叩,大声唱喏:“弟子恭迎九千岁,大事将成,望九千岁悉心指教。”
大佬正是昔年差点要了刘老邪与黄老瞎子命的大领导亲儿。下海经商多年,有老父这棵无与伦比的参天大树庇佑,他已富甲天下。
当然,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一方面,他还是个重度迷信的人,为此娶了辽东极负盛名的阴阳先生之女为妻。
老父亲与老丈人的双重保护,使得他生意场所向披靡。
明着对付不过的,就暗中无所不用其极,要人鬼魔缠身不堪其扰,连与他争一争的资本都没有。
以岁九的身份作弄人,是胡肆临释放压力的最大癖好。
眼见小钰与自己失心,他彻底放下顾虑,大着胆子放手一搏。
被迫困身千狐窟之前,他早暗示过对他深信不疑的大佬——
一旦他失去联系,立刻去辽东各大道观,以他的名义砸钱修庙。让位列宝殿,却在当代社会仅能吃点香油度日的漫天诸神,好好感受一下深受凡人爱戴崇敬的快乐。
这样,他就可以在天道眼皮子底下,无所顾忌地为大佬一家纳福呈祥。
想到这里,胡肆临扭脸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唇畔勾起嘲讽的笑。
心道:“好一个修我道场者,可享天官赐福。这乃是你们自己设下的规矩,我不过是遵旨照办,而今看哪个伸出巴掌打自己的脸皮子挑我的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便是你们这群冠冕堂皇的神,去你娘的天道,本座不伺候了!”
他畅快骂出声时,刘钰嘤咛地踢了下腿。胡肆临连忙探头看向她。
刘钰微微挑起眼皮,慵懒地抻了抻腰。不等他开口,忽然转过来猫儿似的,埋头缩进他怀里,丝毫不见排斥感。
她就像睡迷糊了,明显把他当成从前只能在梦里亲近的胡肆临,喃喃呓语道:“你今天咋了呀,浑身冰凉冰凉的,咋就捂不热呢……”
话音渐渐沉落在她又深长起来的呼吸里。
再度愕然后,胡肆临柔柔地笑了。
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叹道:“那,你再捂一会儿就是了。”刘钰软绵绵地“嗯”了一声便又睡着了。
但脱离肉体的灵魂,急不可耐朝着繁荣屯的方向,火速狂奔至老槐鬼母身前。
草草交代一番,没过 5 分钟她就回来了。
同时回来的,还有一根看不见,却深深扎进她心口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