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旧事迷城(3)(1/2)
36-旧事迷城(3)
“我都这样了,你还熊我做饭给你吃!”
雷春龙高声怪叫,脸上倒一点没有怨怼之色,“做饭这活儿你可找对人了妹儿。我当的就是炊事兵,煎炒烹炸炖,就没有哥不会的,今晚就给你露一手。”
半小时后——
刘钰对着面前的不锈钢二大碗,运了半天气,擡头看秃噜面条的男人,“真行,露一手就煮方便面。”
他却大言不惭:“你当谁都能把垃圾食品整的色香味俱全呢!”
夹起一块火腿塞进嘴里,又夹起一绺香菜晃了晃,再次囫囵吞掉,蛄蛹方言,和扭动,晃动,慢慢行动一个意思。着腮帮子继续吹:“咱这顶配方便面不比原装强多了?它那老破油料包不干净,哥怕你吃坏肚子都没放,完了还给你卧俩大荷包蛋,老香了,你别在那愣神儿,沙楞吃。”
说话的工夫,他风卷残云干掉大半碗,周起他的二大碗“咕咚咕咚”灌面汤,顺着汤汤水水把剩下的碎面也都吸进肚了,胡乱抹了把嘴抄过别在耳后的烟,在上面留下满载方便面味的口水,顺滑地叼住。
整根烟随着他舔牙花子上下飞舞。
刘钰此前觉得他说的话像爷爷,到现在才发现,吃完饭必抽烟,且边抽边用舌头剔牙的举动也如出一辙。
恰恰是这个雷同的小习惯,让她一下子就没了再怼他两句的心思,闻着浓郁的热面香,沉寂的肚子也有了反应,甩开膀子就是造。
她没带皮绳出门,只能用手搂紧头发吸溜面条。她自己没觉得有啥不方便的,雷春龙怎么看怎么替她别扭。
二话没说,他咬着烟屁股抽出筷笼里一根筷子绕到她身后。
她回头看他,才按着她肩膀说了声“别动”,从她手里拢过那把厚实的长发,研究半天,总算回想起从前给人挽发髻的动作,把那根筷子牢牢固定在卷成坨的头发里。
刘钰都呆住了,叼着吃得只剩黄儿的荷包蛋擡眼看他。
平时,她要么端着大仙儿的姿态玩清高,要么见面就跟他甩脸子,突然摆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雷春龙想起那天在地窖里她对着空气,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形同自言自语的样了,不禁莞尔。
没多做停留,他回到对坐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满眼坦诚,“星星她妈活着前儿教我的。她不喜欢扎皮筋儿,教了我很多回我才学明白的。咋样,这手露的不错吧?”
“是不错,我都不会。”刘钰认真赞道,“你可以啊龙哥,蛮心灵手巧的嘛!”
“那你看,哥能是一般人么,会的可多了。”
刘钰挑起眉头,趁机嘲讽:“是哈,方便面都让你煮出花来了,确实不一般。”
他一滞,脸颊泛起红光来,“哎呀,这不没准备么。下回的,下回哥好好给你做顿饭吃,满汉全席中不中?”
“中,少一道菜你学狗叫。”
“行,我学猪叫都行,哼哼哼,行了吧……”
和他斗嘴的过程中,面很快吃光了。
刘钰打着饱嗝要拿过他面前的碗,雷春龙掐了烟忙起身把碗和筷子都收走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去厨房,边洗碗边说不用整这些客套的。还让她自己转转,他的大平层足够她消食的,要是逛不够,就去院子里放放风。
刘钰起身的同时从鼻孔喷出两声哼哼,环顾四周,满心都是对他吹牛逼不打草稿的鄙视。
这哪里是大平层,分明就是平房嘛!
有一点他没吹,这房子确实大。
从院子外边放眼瞧,都能大概估摸出个 200 来平米。再加上那个能装下 3 辆破皮卡的院子,这要搁在十几年前,那绝对是高门大户的配置。
他的老巢位置在道西,与安县主城区隔着一条长长的铁路。
分明的壁垒,让两边的人对彼此总有些远到而来的错觉。
但其实没多远。
小县城本就不大,从高速下来以后,20 分来钟就到了他家,这处明显翻新过的老宅子。
刘钰走出那间明亮宽敞的客厅去了大院。房檐下有两张小马扎,也不管脏不脏,兜着裙子坐上去一个,叉着腿晃起脚丫。
雷春龙端着一盆刚洗完的黄瓜、柿子出来时,借着窗内的光,刚好看到她大大咧咧地在揉搓脚腕。
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他想着,将手里的外套扔在她身上,扫腿勾过另一张小马扎。
她披好外套上来就摸柿子,他闪身把盆拿远,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刚抠完脚就吃东西,你真干净,洗手去。”
“我不脏,也没抠脚!”她反驳着,却还是起身扯住外套进屋。进去前,回头踹他马扎一脚,险些没给他蹬个狗啃屎。
他回头要骂人,见她像小狗儿一样撒欢跑远了,便抿嘴傻乐。
门合起来,微弱的风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送入鼻端,他摸摸鼻子,抓起根黄瓜狠狠咬了一大口。
等刘钰甩着手回来,就看到他像泄愤似的在啃黄瓜。
来回拢共也就 1 分多钟,那么老长一根黄瓜都快被他炫没了,她惊奇地咂嘴——见过嘴壮的,活人还是头一个。
然后,她呆了呆,坐定捞起一颗巴掌大的柿子仰头看星星。也不知道那嘴壮的狐貍现在怎么样了,动不动闭关思过一定很不好受吧。
在远离高楼的地方,视野总是很宽阔。
没有光害污染,黑夜都变得纯澈起来,漫天星辰也肉眼可见地闪闪烁烁。
她慢慢咬开光滑的表皮,酸甜的汁水顺着齿缝蔓延在口腔里,又在味蕾上绽放出很诱人的香气。普通人家的东北孩子,小时候没见过那么多新奇水果,常常把黄瓜、柿子当成零嘴儿,解腻还止渴。
不得不说,这道“饭后甜点”他准备的正合她心意,坐在房檐下又勾起很多小时候的回忆,以至于连他絮絮叨叨话家常听上去都那么顺耳。
“这是我姥爷的房子。”
他说:“前年他 10 周年忌日,我花了好多钱连房子带院子包括屋里的东西都翻了新。”
吞咽着嘴里的黄瓜渣,笑声因此闷闷的,“他活着时候,最乐意收拾他的家了。可惜那阵子,我又穷又没工作,天天游街串巷跟个鬼似的,没那个能力帮他装修,等我有能力了他都死多少年了。我特意把他的卧室空着,放他照片搁在床头,让他看看大外孙子把他小屋整的多像样。”
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拔高声调:“妈的,我他妈刚弄好房子没俩月,市政那头就规划我们这动迁!老子白花大好几万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也有些庆幸,“但是吧,规划完就没信儿了。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的,对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妹儿哥不怕你笑话,你别看我撵了那么多钉子户,一听说自个儿家要动迁,我他妈差点去市政办公厅坐地上咒他们断子绝孙!嘿嘿……舍不得呀!我一辈子最快乐的回忆都在这里,动迁就啥都没了。”
刘钰闷头啃柿子,他每说一个字,都能牵动她心底最温暖的地方。
爷爷也是。
奶奶有时回忆起过去,总是提当年他替人迁坟赚了一笔大钱,拿到钱后头一件事就把两人的小家翻修一新。
老宅承载着他们太多难忘的岁月——二姑、老姑、父亲依次在那里落地;4 个儿女长大后,又都在那里嫁娶;就连刘钰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母亲羊水破了没多久,她就急着往出露头,还未来得及收拾好东西去医院待产,半个身子都已经坠了下来。实在没办法,奶奶化身产婆,以过来人的经验替儿媳接生。
爷爷却是第一个拥她入怀的人。
生孩子的关口,他察觉到有小鬼儿偷偷溜进屋,情急记下也顾不得避嫌了。疾声道明情况后,在奶奶和儿媳的许可下,他闯进门,闭着眼睛凭心觉辨别到小鬼儿的方位,嘁哩喀喳给它弄死了。
鬼魅之气一经消散,她哇哇大哭的声音让他喜极而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