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我的婚礼 2》(2/2)
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和远处厂区传来的机器低鸣声。
是这里吗?
我躲在一丛半人高的野草后面,屏息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点,十一点……
操场上除了我,什么也没有。
就在我怀疑自己推断错误时,变化发生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
很淡,但是在这清冷的夜风里,却异常突兀。
紧接着,我看到了“门”。
就在长满青苔的老围墙的中段,原本严丝合缝的砖石墙面上,此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一圈圈暗红色的涟漪。
涟漪的中心,颜色逐渐加深,向内凹陷,形成一道约莫两人宽的拱形“入口”。
入口内部是比夜色更浓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怪异的气味正从中丝丝缕缕地透出来。
这扇“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围墙上,像一道溃烂的伤口,静静地敞开着,等待着。
子夜未到,“门”已开。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老虎钳,去,还是不去?
耗子可能在里面。
老刘死前的呢喃:“婚礼要开始了!”
也许,一切的答案,生死的界限,都在门后的黑暗里。
更重要的是,我有种直觉,这个“邀请”无法拒绝。
今晚不去,明晚,或者某个无法预料的时刻,她,或者别的什么,会以更直接、更无法抗拒的方式,将我“请”进去。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我强迫自己从藏身的草丛后站起来。
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墙上青苔的反光和“门”的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眩晕的视觉效果。
站在“门口”。
里面的黑暗完全隔绝了所有光线,也隔绝了声音。
外面风吹草动的声音,一靠近这“门”就消失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
厂区里的灯光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回过头,我抬起脚,跨了进去。
瞬间,外界的一切都被彻底切断。
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砂石,现在变成了老旧的木地板,坚硬而光滑,还带着些许弹性。
前方极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源。
暗红色的,如同风中的残烛。
我的眼睛开始慢慢适应这里的黑暗,开始能够分辨出这里的轮廓。
我站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狭窄廊道中。两边的墙壁摸上去相当粗糙。
我摸索着,朝着唯一的光源,一步一步挪去。
老虎钳被我抽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廊道微微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沉闷。
走了很久,也许这只是心理上的时间漫长感觉。
那一点光源逐渐变大,稳定地悬浮在前方,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我看清了。
那是一个“门口”。
两扇对开的朱红色木门,门上的漆已经剥落不少,露出了
门楣上曾经有匾额的,如今只剩下一点残破的木茬。暗红色的光源,就来自门缝之内。
我停住了脚步,浑身冰冷。
因为我看清了门缝里透出的景象。
里面是一个“大厅”。
挑空的顶部隐没在黑暗中。
暗红的光源来自两侧墙壁上插着的几根红色蜡烛。
烛火静止不动,光线却诡异地无法照亮远处,只是将中央的一小片区域渲染的如同血池。
大厅的正前方,是一个高出地面几级的旧式戏台。
戏台背景是绘着模糊山水花鸟的布景板,两侧的柱子上的红漆也老化了。
戏台的中央,摆着两张披着红绸的太师椅。
而戏台下,大厅中央被烛光照亮的区域中,坐了一些人。
很多很多“人”。
它们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
看不清他们的衣着,也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能看到一个个轮廓模糊的背影,密密麻麻,挤满了有限的光亮区域。
没有一丝声息,连呼吸声都没有。
整个“礼堂”死寂得如同坟墓。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戏台那两张太师椅上。
左边的椅子空着。
右边的椅子上……
坐着一个身影。
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呢绒大衣,下身是鲜红如血的纱裙。
裙摆垂落下来,遮住了脚。
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脚上一定是那双红色高跟鞋。
她的头微微低垂着,头上盖着一块绣着金色繁复纹样的鲜红盖头。
盖头的边缘,露出小半截人类女性的下巴,和鲜红欲滴的唇角。
她在“等待”。
而我,握着老虎钳的手,已经被冷汗浸透。
新郎,该入场了。
我站在门外,腿像生了根,钉在冰冷的地面上。
戏台上,披着红盖头的身影,静止得像一尊蜡像。
台下无声无息的“宾客”,散发着阵阵寒意。
“礼堂”里,燃烧的烛火笔直向上,纹丝不动,暗红色的光线给这一切蒙上一层血色。
左边空着的太师椅,是为我准备的吗?还是为耗子留的?
他现在在哪里?是台下那些背影中的一个?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我手忙脚乱地掏出它。
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新的短信:
时辰将至,请新郎入座。
冰冷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同时,我感觉到口袋微微一沉,伸手一摸,指尖触到光滑硬挺的纸质。
是鲜红的请柬。
它明明掉在了通风管道里,此刻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口袋。
我抬起头,戏台上,盖着红盖头的身影,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在黑暗中睁开了一只眼睛,锁定了我。
跑?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我掐灭了。
老刘的死状,耗子的失踪,还有这凭空出现的“礼堂”和无法解释的“门”,都在告诉我,逃不掉的。
拒绝“邀请”的下场,只会更惨烈。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老虎钳,迈步,跨过了破旧的门槛。
“吱呀——”
轻微的声音从我脚下传来,是靴子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的。
在我踏入礼堂的瞬间,
无数道视线,审视着我。
这种被集体注视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暗红色的烛光有了温度,像是粘稠温热的血,缓慢流淌在皮肤上。
我的视线无法从戏台上移开。
红盖头下的身影,在我踏入后,坐得更直了一些。
那双盖在红纱裙下的脚,微微调整了位置,红色高跟鞋的鞋尖,从裙摆下露出来一点,尖头对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