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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三七 烽火燎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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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生枯魍勃然大怒,昂头激啸:“雕虫小技,何奈本座?有胆量现身来!”

回应他的咆哮的是半空中一声凤鸣,幽暗之地绽开一片瑞彩明霞,中出一人手挽长弓步云而下,一手扣弦冷面冷声:“应你所求,现身取命。”

弓弦铮鸣一响,天际彩凤敛翅,化作一片吉光跃入了凤翼弓。

破魔神弓、白骨尊者,目视一瞬,魔气灵光已同时高拔而起,悍然交锋。骸生枯魍满心怒气出手便杀,一时间早将团团聚集在另一座山头上的白骨灾兵抛开脑后。那山头神箭所辟之路圣气犹然波动未止,大片遁光循路而入,虽慢了风天末一步,也已陆续落入漫山遍野的灾兵之中。千嶂城诸人依正阳之数分划九路,各有统领之人率众散开,顿时杀声连山,兵戈交震,掀开了一场浩大正魔混战。

千嶂城乃有备而来,更有孤城吹角一马当先统帅全局,进退得度。甫一交锋,便将一片混乱的白骨灾兵冲散分割,随即辅以阵法困器进行绞杀。这一手段对付起寻常白骨精怪势如破竹,但群聚之中亦有大批不死妖骨,依仗强横魔身横冲直撞,最为棘手。稍有不慎处,甚至不免渐生伤亡,亦有不支渐逊者,反被灾兵夺取声势,隐约见颓。

这般各有胜负的乱战中,天色渐暝,夜幕初临。漫山遍野杀喊声混乱难分,高天黑云之中,一只同样漆黑的鸦影却正趁着地面乱象遮掩掠空而过,竟无一人得以察觉的任其钻向了山谷之中。

群山环谷,因迷阵未散,满目所见仍是大片密密丛生的老树成林。本已入了夜,连星月微光都无法透入的林中更是全然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无光无声中,怪鸦两只赤瞳是谷中唯一可见的两点光亮,妖异又醒目,助它从容避开一切障碍逐渐深入。蓦然,一点细碎光芒在怪鸦身上的黑羽尖处一亮即灭,“啵”的一声轻响,它好似就此一头撞开了什么无形之界,前一瞬还在黑林穿梭,下一刻天旋地转,已落入一片无数阴灵呼啸涌动的古战墟中。

迷阵之下,别有死域荒原。或许是隐隐兆感天时将至,这片白骨田中长年累月滋养孕育出的阴灵也都格外活跃起来,大片妖光汇聚如流,既杂乱无章又似依稀遵从着什么规律陆续向中心处聚集,渐渐竟汇成了一道阴眼涡旋,在一个光秃秃的深坑四周流淌起来。

红眼怪鸦嘎叫一声,拍拍翅膀也向着那个深坑飞了过去。越是靠近,阴气如刻骨之刃,越绞刮着它一身翎羽。从最初的不为所动到后面的跌跌撞撞,再到一身血痕斑驳。待到挣扎着飞至深坑中心时,怪鸦早已半边羽毛血肉剐散,露出体内半副黑漆漆的骨架来。而它犹似不知伤痛,一双血眼中红光愈盛,似凝血将滴,绕着深坑又盘旋了小半圈,终于锁定了坑底一块焦土,蓦的将身一转,换做一个头下爪上的俯冲姿势,疾速拍翅如一抹黑光,狠狠的一头扎了下去。

一片血羽飞溅中,怪鸦在被汇聚成漩的阴气彻底绞碎前俯冲至了坑底,“咔”的一声脆响,头颅破裂、颈骨寸折,化作一滩黑红血肉糊上了那块焦土。原本并无多少异样的土块受了活物血肉渗润,竟肉眼可见的开始渐软渐融,不过片刻就化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幽深不可见底的孔洞。怪鸦虽死,一直被它抓在爪中的那颗黑色蛇蛋却分毫未损,此刻便顺畅之极的沿着融开的孔洞一滑而下,下至不知几许之深的地层深处后,无声无息化作了一蓬黑烟。

黑烟砰然散去,星星点点的赤红光簇得以从桎梏中脱出,赫然竟是无数细若毫厘的微小火星。出自红莲离火的残焰本该正是这片阴地天生克星,只是这些几乎肉眼难辨的火星实在太过微弱,纵然仍遵循着与阴地相克的天然之理开始在土层中扩散,却仍无法撼动这片阴地之芯分毫。甚至正因为这些许的赤阳火气的加入,久久沉寂如死水的地底深处反而渐渐生出了几分细微变化,似乎有什么沉埋已久的存在受其挑拨,正在从千余年的死寂中重新开始凝聚。

地深千尺,离火光点荧荧不熄。而每一簇火星旁,都渐有零星微白的光芒一点点亮起。那是久久沉眠在此而不为人知的无数残碎元灵,无意无识本该随着时间流逝彻底消散的存在,却因天意人心拨弄,懵然复苏。

白骨田中微妙之变无人知晓,白骨田外杀声征伐不曾止息。不过群山四环,总有战事波及不到处。较之战火正炽的南北诸山,四面环山西麓可称得上一片风平浪静,若非远远可望见冲霄魔气灵光四射迸散,当真一派月黑风高,冷寂空幽。

这一带山势最为低矮曲折,甚至山根之下就是大片可以连通璧影湖的沼泽湿地。查询史载,这片湿地正是当年高僧斩璧湖半湖之水消洗白骨田秽业所残留的遗迹,年岁经久,半璧明湖早成水洼湿沼杳无人烟,也将原本可以通行山峡入谷的道路彻底冲毁。只不过纵然阻得凡人踏足,在炼气士眼中却仍为坦途,只是少有人知、更绝少有人经行罢了。

趁着夜色飘然落至沼泽山口的三条人影许是近百年来的首次到访之人。有心遮掩与隐蔽山口叠加效用下,半分未曾惊动对面战至如火如荼的与战双方。这也是在千嶂城时就已规划好的路线,林明霁更有灵雀为前站,早已将这一带路径变化烂熟于胸,此时当先为引,轻声笑道:“此地天然迷阵,既不使人轻易入内,也同样禁锢了白骨田中积年阴气不使溢出,因此阵破之前反而安全无虞,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我们只需好生寻找入内路径就可。”他又四下看了看,转向随同而来的青瑟,“青瑟,你的金铃有守心导向之用,少时入阵,你不必随我们进入白骨田,只需守住外围门户,若见有何异变,及时传讯告知即可。”

青瑟闷闷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便无他话,仍安安静静跟在两人身后。剑清执乃是初次见她,除了她来自沧波楼外一无所知,自觉交由林明霁安排为好,自己索性先浅浅释开一缕神识,试探着探向山口之中。也未太过深入,在肉眼可见的密林边缘打了个转,“咦”了一声:“不觉阴秽之气,倒有几分稀薄灵气,隐约胜出外面三分。”

林明霁闻言微笑:“这就是迷阵之妙用了,只将阴邪气息禁锢不使出,而放任战墟中残存灵气贯通内外,不知不觉便成了阵法翼助,才得这么多年大阵不衰,果然天生造化,自有妙笔。”

“古灵诸族当真不愧为天道所钟之族属!”剑清执稍一思索也明白了个中关窍,登时感慨,“封闭千年,又是恶战积尸之地,至今犹有灵气残存,难免使人神往当年诸族鼎盛之况!不过……”

林明霁莞尔接下了他后面欲说未说之话:“不过若古灵诸族一直昌盛如斯,何来之后人族炼气士之大兴?盛盛衰衰,起起落落,一隅窥见,不胜唏嘘!”

脱口一言,三人一时间竟皆有所感,其意同出而情境各非,伴随瑟瑟北风隐隐寒水,滋生出了一股苍茫凄寥之意。

伴随这这股天然寂寥之感寻隙穿过山口,放眼便见连绵密林起伏无际,薄岚缕缕起于林木之间,呼呼簌簌,俱是山林秘啸,三人的脚步声踩入,不知不觉间竟似融化在了其中,再不得闻。下一瞬,剑清执左手掌心一层朦胧五色宝光徐徐绽开,映肌骨、洗灵识,如一股冰冷之风穿身而过,他蓦的打了个激灵,耳边一瞬山声俱灭,只有“哒”一声脆响从脚下传出,一低头,干燥荒芜的地面上,是一粒小小碎石咕噜噜从鞋尖前滚开了。

寒烟、荒地、宛如凝固的空气……剑清执一瞬反应过来,自己竟已不知不觉身在阵中。林明霁和青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更不曾留下丝毫讯息,仿佛空旷苍茫之中,只余孤身一人在此,无来路亦无去处,懵懵懂懂无可作为。

但又岂会当真就此陷入不知所措的局面?早在千嶂城中时,便有众人对迷阵中可能的遭遇做出种种揣度,无非寻找阵中隙缝徐徐图之,或是有精于此道者排布演算入阵之眼,再或者,也可藉偌大蛮力以势强破……不过这种种办法皆不同于剑清执所想,他今夜来此,一因己身乃是催动离火之种的不二之选,二来便是自信任凭天然迷阵千年而成,也绝难使自己受阻其中,贻误天时。

“休与帝台,佩之无惑……”口中默诵一声,剑清执右手并指一划,方痊愈不久的左掌掌心就又被割开了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瞬涌出,又被他立刻握起的拳头禁锢住了,只有一线红丝在指缝间沥沥滴落,“啪嗒”一声轻响落在地面上,尘埃黄土倏然一阵晃动模糊,其下变幻而出了一点不同于周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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