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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八 此地一为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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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梅花越琼田自是十分熟悉,乃是当年冰河初见时方青衣赠他的防身表记。只是数日前泥犁洞一场惊魂,毁在了偃鬼王一击之下。这段时日,总有棘手的麻烦接踵而至,越琼田尚未得了机会再寻方青衣磨来一枚,不想今日却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枕边。捏着小小冰梅花,越琼田嘴角便已忍不住的直要翘起来,一时握入手心在床上欢快的打了个滚,才一骨碌爬起身梳洗,一边愉悦的在心里盘算起了今日的课业安排。

不过待到他打理整齐,兴冲冲出了房门,甫一擡眼,便被吓了一跳。

原本空旷的雪庐前,竟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拔地而起一座帐篷。说是帐篷,其实更似一座没有砖墙建筑的小院落,占地足有雪庐两三个大小,式样考究精致,装饰不以金玉,多是名花香木雕琢点缀,荒岭寒风之中,便有丝丝缕缕清雅的香气随风相送,沁人心脾。

越琼田受了惊吓的缘故倒不只在这座帐篷的突兀出现与华丽雅致,更在他分明认得这熟悉之极的风格,嘴巴越长越大,一时间却没能发出声,只从喉咙里好容易挤出了个“啊”字,便被自己的口水呛得震天咳嗽起来。

咳嗽的动静不小,那帐篷里的人似是被惊动了,门户一开,一个细挑身影立刻飞快跑了出来,毫不见外的上手帮他拍着后背又顺了顺胸口,还要笑话他道:“哪有一早站在门口张嘴吃风的,青冥洞天只听闻有餐霞之法,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餐风饮露的修行法门。”

越琼田咳得满眼泪花,好容易顺过气,嘴巴却还没能合上:“四……四……四哥?”

那个跑出来的少年比他大了几岁,身材高挑细韧,举动间已颇见修炼根基,却生得一副细眉杏眼、貌似好女的精致相貌,一笑起来眉目弯弯,像是颇为乐见他的惊讶:“我和七叔昨晚天快亮的时候到的,这荒郊野外当真难找,费了我们好大工夫!”

“容叔也来了?”越琼田已经被惊吓得有点麻木,揉了揉脸,“我去见他……哎,你们千里迢迢来这儿是要做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了点慌张的预感,手指一弯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找我?”

话音刚落,便见一名青年文士也出了帐篷,一手扶着门口语带笑意:“自然是奉了家主之命来接你回去。小琼田,你在外头一跑大半年,玩得畅快了,倒不知家里多少人替你提心吊胆,望眼欲穿。”

越琼田这时方后知后觉记起来自己乃是偷溜出玉完城的事,在外走跳时还好,如今一遇了家里长辈,登时尴尬得连抓头发,只能“嘿嘿”傻笑。笑了一通,又左顾右盼道:“姑姑不是默许了我跟着师父修行嘛……容叔、四哥,不如先听听我师父的安排,再说回不回玉完城之事。”

越山容眼底微露出一丝讶异,越九华更是快人快语,直接叫了出来:“怎么,方前辈还不曾对你说?”

“说什么?”越琼田茫然,心中不安却愈发强烈,几乎有些失措的拉住了越九华的胳膊追问。

越九华这时再反省自己嘴快已是晚了点,好在越山容瞬间收拾好了表情,微笑道:“便是方道长致信家主,说他近来要花极大心思在追捕魔尊遗脉之事上,恐有连番战事带累了你。因此打算让你先回玉完城,有家主指点,也不至耽搁了修行。”

“师父给姑姑写了信……”越琼田喃喃一句,“我怎么不知道,师父从未跟我说过!我去问问师父……”他转身欲回雪庐,却被越九华手快的一把抓住:“方前辈在昨夜我们来后就动身了,行色匆匆,想来事态紧急,才没来得及跟你招呼一声。”

连番意外落到毫无准备的越琼田身上,砸得他有些发懵。越山容见状,一个眼色递过去,越九华立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的将他向帐篷里推:“方前辈修为高深,哪用得着你为他担心,乖乖回家别给他添乱才是正经。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你快来给我讲讲你这段时间的见闻经历,好歹也让我过一把瘾,我可是磨了七叔好久,他才肯带我一同出来……”

越山容也道:“你们兄弟两个自管一块儿说说话,待休整休整,明日再动身回玉完城。”

越琼田被稀里糊涂拉着迈步,一只脚已进了门,听闻此言忽又连忙回头:“容叔,且等等,我还不能走……”

他话未说完,一直温温和和言谈带笑的越山容神色忽然一凛,喝了一声:“何来魔道宵小!”擡手一扬,一道青光从袖口飙出,快如疾电射向雪庐侧方。只闻“轰”的一声,溅起半天雪沫,内中杂着一把凄厉的惨叫声:“越琼田!越琼田!救命啊!有人要害本座!”

那道青光本是势头凛厉,乍闻这一声叫唤,越山容眉头一动,五指空抓,青光竟是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再向前不过尺半,就是一截白生生的颈骨,上头顶着的骷髅眼窝里幽火乱转,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模样。

越琼田连忙道:“容叔,手下留情,小骨头不是坏……人,他是来寻我的!”

越山容颇狐疑,看看墙角那明显非是善类的精怪,又看了看越琼田:“你认得这魔物?”

髅生枯魅被青光架颈,闻言还要跳着脚吵嚷道:“呸呸呸,本座乃是地地道道的白骨精灵,出身高贵,才不是什么低贱魔物!”

越琼田哀叹一声:“小骨头,你别吵!”又向越山容道,“他与我相识已有一段时日,师父也是知道的。虽说相貌奇诡了些,却没有什么恶意,容叔你就别吓唬他了。他身上还有师父下的禁制,要是再被你的明月环砍上一刀,又要去了半条命!”

听他这样说,越山容将手一招,青光回环落回手中,原是两柄首尾相衔青光凛凛的短刃。长不过半尺,薄如春冰,更似一件精巧的饰品而不是夺命利器。随着越山容掌心一转,便隐回了袖中,才道:“既有方道长的禁制在,倒也省心。但这般异类……”

越琼田飞快截下他的话:“容叔放心,我不与他过多纠缠,他本也不与我一路,乃是朱大哥的……同伴?”有点不太肯定的说出最末两个字,越琼田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悄悄咽了口唾沫。

越山容听到的却是另外之事:“朱大哥又是谁?”

“呃……”

眼见越琼田被问得招架不住,揽着他的越九华“唉”了一声:“七叔,方前辈走前不是交代过,说雪庐附近还安置着一名异人,是友非敌,不必在意其怪异之处,想来就是琼田所说的‘朱大哥’吧!”

越琼田立刻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此地人事师父已都照料妥当了,容叔不必费心。何况朱大哥是在此养伤,如今师父为偃鬼王事不得不离开,我总不能甩手也一走了之,将他一个重伤之人丢在荒山野岭吧!”

越山容看一眼他焦虑的样子,用下巴向着髅生枯魅一点:“不是还有那个……白骨精怪。”

越琼田哀叹一声,也顾不得髅生枯魅尚在场,擡手点了点额头:“唉,小骨头他……这里不大灵光,他哪里懂得照顾人!”

越九华“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头瞧了瞧向着这边探头探脑的髅生枯魅,也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脑袋小声道:“这里是空的,若是灵光才是咄咄怪事!”

“四哥,你莫笑话他……”越琼田忙道,只是自己想了想,竟也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难免有些忍俊不住,只得低了头权作遮掩。

兄弟俩这般明目张胆的嘀咕起悄悄话,越山容也不在意,倒是饶有兴趣的又打量起躲在雪庐后既不肯上前又不离开的髅生枯魅。大约是那副骨架上没有一丝腐肉残血之类能让人联想到尸体的存在,又打理得雪白干净几乎能反射雪光,多看过几眼,初见的不适便淡去许多。他想了想,学着越琼田的口气招了招手:“小骨头,你可是有什么事?”

髅生枯魅对刚刚那道冷飕飕的青光还有些忌惮,颇谨慎的盯着他的袖子看了一眼,才磨磨蹭蹭又前出两步:“本……我来找越琼田。”

越山容似笑非笑瞥过去:“你找他何事?我是他的长辈,莫非也听不得?”

髅生枯魅不懂什么长辈晚辈之说,见三人站在一块和气一团的说话,便也没了忌讳,大声道:“越琼田,后面埋人的土坑里有了动静,朱络该是要醒了。他当真命大!当真命大!”

“朱大哥醒了?”越琼田只听进去了前半句话,登时喜上眉梢,一跃而起,几步冲过去拽住了髅生枯魅就跑:“快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溜烟跑的飞快,被舍下的越山容和越九华面面相觑。越九华一只手还空搭在那儿,呆滞一瞬,道:“是什么人,怎么还埋在土坑里?还要被叫做命大?”

越山容也起了几分兴致,笑道:“走,一起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看来小琼田在外这半年多,当真颇有了些际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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