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玄瞳变 > 章七九 无心云相

章七九 无心云相(2/2)

目录

云海腾腾,霞光灿灿,便在此时,云门之中,蓦然划过一道呖声,宛如仙禽一啼,却又掺杂了一丝弦荡之音。

适容夫人立刻擡起头,所望方向正是昙华云门,面带笑意:“宗主,是风小子。”

话音刚落,云门之中,骤然闪现一点微光。那光芒之速甚疾,眨眼已到云门之外,一道淡影裹在耀眼光辉中瞬息拉长,原是一支通体云光缭绕的长箭。一箭穿天,带动风云疾走,化作虹桥,正与峰顶探出石台的半截天桥相接,锵然一声,如叩金石。

随即光影云烟皆散,便见一名挺拔冷峻的青年出现在桥头,背负长弓,身形利落,一双青瞳冷利似电。只目光一扫,立刻飞身跃下石台,恭恭敬敬跪地叩拜:“碧云天东天震弟子,风天末,拜见宗主、适容夫人、小师叔。”

裴长仪擡手让他起身,目光只在他身上一顿,就微微笑了:“十年闭关,进境不小,可堪重任了。”

听来似是寻常一句赞誉,风天末却是一愣,有些意外的擡头,看了看裴长恭,又望向适容夫人。只是还没待他等到什么解释,适容夫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就忽的擡起手,纤白的指尖上,凝着一颗豆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她两指一扣,轻盈溅出,滴向风天末眉心。

风天末也在那一刹那猛的动了,一息之间,疾退十数丈。原本他与适容夫人不过三五步远近,水珠先发先至,在他那几乎没有犹豫的后退开始前,就已经悬近他的眉心,不足一尺之距。但在这十数丈的疾退之后,这一点距离已拉锯至半臂有余,甚至仍在继续拉长。

风天末的身形仍没有停顿,仍在以一种残影般的速度倒退。峰顶石台虽说广阔,终究有限,只眨眼间,他已退到了峰顶地面之外,凌空虚踏,宛若乘风。而背后的那张长弓,也在这几个呼吸之间被他翻臂擎在了手中。

弓长五尺,上披霞光,弓臂不若寻常,而是宛如一对五彩凤翼舒张开来。灵光如雨,就在凤翼彩羽之中纷扬而落。风天末一手握住弓腰,在飞速倒退的姿势下,张弓搭弦,一气呵成,纹丝不乱。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完成,丝毫没有停顿或减缓速度的水珠与人已绕着峰顶划过了小半圈。所经之处,在半空拉出了一道彩虹般的光带,甚至比云门开启之际降下的九天清气还要绚丽几分。那一滴小小的水珠,更是几乎被湮没在这片炫目光彩中,只剩下一点点虚影般的透明痕迹。

风天末的视线却没有半点挪动和改变,仍稳稳落在那颗水珠上。随即就听到了“啵”的一声轻响,微如毫末,那一滴水珠,也好似已经耗尽了一弹之力,碎散成了一蓬小小的水雾。

变化由此而起。豆粒大的水珠,溅开的水雾也不过一握之小。但芥子之中,三千世界。毫末微尘,广化无穷。那小小的一蓬水雾,转眼扩散开来,挟云挟风,竟不可知其穷尽,似乎一身所处,双目可见,无不润于其中。这一点稀薄湿润的水汽,又转眼间冷凝冻结,化作冰晶。一时之间,云气空气乃至自身开始凝结的声音,无所不在汹涌而至,仿佛要让天地皆冻……“咔嚓”一声清脆,宛如什么破裂开的声响成了这片冰雪凝冻的声音中唯一突出的异样。

风天末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弓开如满月,更如彩凤挥翼。凤喙之处,吐出一点亮光,是一枚箭头的模样。箭出一截,不过三寸长短,却正抵在了那一蓬仍有痕迹的水雾中心。随即松弦、箭出,凤鸣之声,破云穿霄,一道烈光,破开眼前所有将凝而未凝的冰霾,将漫天骤冷冰风扫荡一空。而正笼在云峰之顶受此乍然变中再变的那一抹轻云,骤然化成了一场小雨,在箭虹之后,飘然坠下。

然后便听适容夫人很是愉悦的笑了一声:“风小子,不差!”

与她的笑语并出的是剑清执的动作,此时风天末一身犹在峰顶半空之中,轻雨如烟,乘风将落,剑清执擡眼向空瞥了一瞥,将袖一拂。一股沛然金庚之气,陡然而生,刹那而长。云间细雨承此剑意,顷刻化作无数锐利剑气,未曾及地,又倒卷冲天而去。金风啸荡,直扑风天末。

半空之中,弦声也在同时骤响。弓开一刹,箭光纵横,漫天金声,灵箭与水剑短兵相接,炸成一片云烟雾霭,滚滚翻腾。风天末沉静立身在云光之后,千箭一弦开之后,反而神色更为凝重,扣在弦上的手指并未挪开,而是微微一动,重新拉开长弓,偏了偏头。随即弦声锵然,三道箭光同出,疾缓高低却各有不同,衔成首尾接连之势。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也正自那片云光之后破出。与箭雨一同撞得粉碎的无数水剑,重新破散化归云气,但脱出云水之间的金庚剑意却也在刹那间重新汇合,凝做气势恢宏的一道剑气,指向风天末。

风天末的身前,三支灵箭划空而出。箭矢离弦便长,迎风一瞬,长短已与劈面而来的那道剑气旗鼓相当。只是轰然一撞,第一支灵箭眨眼已成齑粉,剑气却只是略一受阻,其势不改。

第二支灵箭转瞬又至,但箭路有异,没再硬碰硬的直撞上去,而是箭走成弧,堪堪自上而下点在剑气中段,随即“叮”的一声脆响,也散成了无数清光。

第三支箭的方向最是诡异,其速最迅,却是凭空兜绕一圈,回头倒转,又自后向前,从后面追上了走势已有见竭的剑气。两股力道将接的同时,剑气如虹,已至风天末面前,凛凛剑威,甚至迫得他衣发皆为之一荡,但他仍是从容,空弦之弓当胸平举,作势一拦。弓上凤喙,虚承剑气之端;后追而至的第三支灵箭,力贯剑气之末。“砰”的一声,承接了不同方位不同力道的剑气终至强弩之末,重新炸散纷扬,消逝在了空中。

风天末至此也终于吐出一口气,反手背弓,飘然而下,重新落在云峰石台上,冲着适容夫人与剑清执一抱拳:“多谢两位云主赐教。”

适容夫人含笑点头,剑清执的眼中也带上一片暖意,一同看向在旁如观好戏的裴长仪,各自道了声:“可。”

裴长仪这才开口:“碧云天四天云主之位,虽是各有传承,但承位之人,需通过另外三脉云主一试,才算得上名副其实。如今东天震云主一位虚悬数年,你既已出关,进境又得适容与清执认可,此位日后便由你担当。”

“宗主?”风天末震惊的擡头,一时连礼数都忘了,全无适才交手对阵时的那份从容,“东天震……为何云主之位会多年虚悬?发生何事?杨辰师兄呢?”

他这一声,问出一片默然。适容夫人看了眼裴长仪,抢先接过了话头,叹了口气:“个中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押后回去了再细谈吧。但东天震一脉不能常年无人执掌,云主之位,算来也该由你担下。此事尊主既然开了口,便是定论,勿生旁议了。”

“这……”风天末仍是饱受惊吓的模样,纵然心知适容夫人的话没错,仍是脱口又问出一句,“那长恭师叔呢?尚未闻长恭师叔之意。”

剑清执摇摇头:“长恭师兄近年来病情反复,已多年不出洗心流。无心云相开启至今尚未见他,想来今日也不会露面了。”

裴长仪忽然开口,淡淡道了句:“来了。”

话音一落,另几人也已察觉到峰下又有人至,步履传声,一听之下便知修为远不及在场之人。只是见裴长仪并无拦阻之意,便也都无什么举措,放任那道气息升至峰顶,脚步声一转,走出一名青年。

剑清执一眼看得真切,微微一怔:“又寒?”立刻又道,“莫非长恭师兄有话传讯?”

那登峰之人正是君又寒,手中捧了一只玉盒,因此只能向几人躬身见礼,随后才转向风天末道:“师父知风师兄今日出关,特命我送来此物,风师兄一看便知。”

风天末诧异的看了看那只玉盒:“长恭师叔给我的?”又挂着满脸疑问看了看裴长仪与适容夫人,到底还是伸手,掀开了盒盖。

玉盖一开,一缕水香清氛登时溢出。盒中别无他物,只置了一朵白莲,玉瓣颤颤,露水微微,一看便是新折之花。风天末轻“咦”了一声,不敢造次,双手将那朵莲花捧出。不想白莲甫离玉盒,刹那随风而消,化作一缕清气绕上了风天末的灵台。那一瞬间,宛若仙露融身,清风灌体,四肢百骸皆一贯而通,竟生几分琉璃剔透之感,真修之体,别有豁达。

裴长仪扬了扬眉:“长恭以鸿蒙一点灵息赠你,南天离之意,再无疑问。风天末,领印吧。”

风天末长呼一口气,撩衣跪倒,郑重一拜:“碧云天东天震弟子,风天末,受宗主印。”

裴长仪指尖轻点,一方碧玉小印凭空化出,徐徐落入风天末手中:“此后你便为东天震云主,克尽其责,不可有负。”

风天末捧了玉印,又叩拜应道:“定不负。”起身站定了。

裴长仪的目光这才转向君又寒:“长恭还有事要你转告么?”

君又寒摇了摇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禀宗主,师父无事。是倚云岩传讯,收到门中云光信篆,东天震的裴小舟师弟在外历练遭袭,身受重伤,发信求援。据信中言,伤他之人……疑是偃鬼王一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