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赴鸿门宴（2/2）
撞进这样澄澈的双眸中，纪绵绵稍微平复下心情，三两下将木偶和刀具收进筐中，伸手拍了拍飞云的脑袋。
“没事，外面太吵有点静不下心。”
“呜——”
纪绵绵寻思自己也有好些天没有带飞云一起出去走走，干脆现在出去放松一下心情，顺便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才走下楼梯，便看见抱着猫妈一脸愁容的阿梨。
阿梨见她下楼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纪绵绵点点头，见阿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迟迟不开口。
“这是怎么了？我在楼上就听到外面吵吵，实在是静不下来，想着带飞云出去走走。”
阿梨苦着一张脸说道：“前些日子绮渊阁和长乐津不是下了新的指令，说一切巡检从严处理么。这四号巷口的住户不知道为什么借此说精怪的生存空间被压榨、要把这些利息全部夺回，为此还摔了不少人族的摊子。”
纪绵绵听着忍不住眉毛拧紧，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后呢？”
“然后人家安安稳稳做点小生意的散修哪里是个愿意白白吃亏的，便把这事彻底闹开，觉得四号巷口的家伙明明占够了便宜，还要蹬鼻子上脸。还说要不是牛三四贪心去巨鼋尸身上扒东西，何至于把恶灵带进城中。”
“现在这事越吵越激烈，从开口对骂几句到现在直接上手。人族那边骂长乐津管不住就别管，精怪那边诋毁绮渊阁说是本就偏心人族还假模假样。”
阿梨说着说着有些气愤不解，声调也不自觉提高。
“这吵吵有什么用，恶灵又不会只攻击精怪不攻击人族，怎么会有这么拎不清的。”
纪绵绵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控制一下情绪，心下了然。
早在得知四号巷口的特殊性时纪绵绵就猜到会有极端对立两派，只不过没想到会居然这么不给绮渊阁和长乐津面子，在这个档口吵起来。
“拎不拎得清外人不好说，但他们自己心中门清。这次也只是个借口罢了，若不是遇难的也有人族，只由长乐津处理此事的话，根本就吵不起来。”
纪绵绵刻意不去回想那日的血腥场景，但心头总是萦绕着困惑，现在不自觉喃喃出声。
“都不知道恶灵附身是巧合还是背后谁人有意为之，怎么刚好是四号巷口的牛三四，刚好那个小儿人族身份死前不为人知。”
突然门那边传来巨大的动静，将纪绵绵惊得抖了一下，飞云也警戒起来。
“谁！”
纪绵绵手上攥住一把符纸，缓慢地靠近门边。
咚——
似乎是门被猛地撞了一下，门外传来撕打的声音。
纪绵绵气沉丹田，心想自己这小身板才摸到筑基的门，若是外面的精怪穷凶极恶，怕是难以讨到好处。
可不开门吧，也不知道外面要闹到何时去。
思虑再三，纪绵绵还是将门拽开。
砰的一声巨响，门前扭打的几个妖和修士动作纷纷顿住。
“何故在我门前放肆！”
纪绵绵一声厉喝，成功唬住场面，那些精怪和修士甫一看到她的面孔，齐齐擡头看向铺子的牌匾——灵轩。
一个两个默不作声地后退，假装自己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愿得罪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女子，哪怕对方貌似只有筑基修为。
只有门前扭打的几位依旧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袖不松手，任凭血水混杂着泥沙。
纪绵绵瞧着这样难看的场景，声音更是冷下几分。
“怎么，把我这当露天擂台？”
一个不知道什么妖扯着粗粝的嗓音开口：“这事你管不着，还是你也是四巷的敌人。”
纪绵绵简直要被气笑：“哦？你是四号巷口的，不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你再哔哔老子连你一块收拾了！恶心的人族……”
对方丝毫不介意纪绵绵听到对人族的咒骂，同他扭打的修士自然听不下去，瞅准这个空档向这妖的致命处重重一击。
局面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纪绵绵握紧拳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还有些人族的修士在场，符纸的作用范围不好控制。
一道金光划过，将扭打的一团彻底分开。
“滚——”
稳如金钟的声音中夹杂着森森寒意，纪绵绵寻声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是言诤出手。
有了武力镇压，几个闹事的妖悻悻地后退，纪绵绵看到了不下十双怨毒的兽瞳，还有因为害怕缩在角落的精怪。
纪绵绵扬声道：“我不管你们到底对绮渊阁和长乐津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在衍墟就有衍墟的规矩，还想来我这做交易的就要给我面子——”
“你们这些四号巷口的可别拉良民下水、蹬鼻子上脸。”
这话一出，有些不安的精怪都悄摸松了一口气，他们当然不是那等认为自己一定要获得最高待遇的家伙，只不过毕竟是半个同族，也不好出声，就怕纪绵绵把他们打作一派，那可真是有苦难言。
可他们放松了，那些煽动对立的家伙却更加不掩饰脸上的恨意。
他们自然也知道纪绵绵的能耐，可不就是仗着这等有地位的角色不敢在衍墟公开表态才这般横行，哪成想纪绵绵居然直接打了他们的脸。
门前扭打谩骂之事暂告一段落，可纪绵绵很快发现，来做交易的精怪顾客越来越少。
某天她正送艾浅浅等人出门，没成想门外候着的精怪看到他们呲溜一下跑走了。
彼时阿桃和阿梨带着猫妈在衍墟上租了个门面住下，暗中告知纪绵绵四号巷口的那些家伙威胁恐吓，使得很多精怪不敢登门，捏着好不容易攒够了的钱袋子也不敢用。
这对立的风越刮越大，绮渊阁和长乐津三番五次警告都收效甚微，某一天不知道哪位能人镇压住场面，将四号巷口大半原住民都赶出去，征用了四号巷口。
经过大半年的拉扯，镜坊就这么借势成立。
明面上说是什么传递真实、杜绝造谣生事的情报所，却像个寻欢作乐的酒楼。
不过也因为镜坊背后那位处理了四号巷口，纪绵绵的“生意”间接恢复了正常，甚至许多之前还犹豫的精怪在知道她的态度过后反而放下心前来交易。
偶然的一次，纪绵绵撞见从镜坊后面出来的两个侍从扶着一个半妖形态的客人，进了四号巷口的某间屋子里。
当时她只以为是镜坊的别院，现在想想，那侍从腰间别的挂饰的确有些像长乐津的，可镜坊虽有绮渊阁和长乐津的人协同管理，但不至于混用工牌。
纪绵绵将这原以为只是凑巧的小事说了出来，言诤、临非、汜麟三人均是一脸复杂地看向她。
纪绵绵以为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都这样看我？”
临非比言诤先一步开口：“只是有些没想到这么巧。”
言诤瞥了一眼临非，沉声说道：“这有什么办法，刚好的事。不过照这么看，镜坊的水深得很，这请帖要不还是拒了吧。”
纪绵绵并不说话，汜麟双手抱臂、语气随意地开口。
“纪姑娘请随意，像我是没什么好顾虑的，倒还想看看这镜坊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临非并不接话，但看样子也是同意汜麟的说法，使得言诤看向他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虞。
纪绵绵用指尖摩挲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带着花香的茶汤因为逐渐冷却而不再香气四溢，房间内的气氛也凝滞下来。
“既然请帖送上来了，赏脸去瞧上一瞧又如何。”
纪绵绵轻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