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2）
秦晏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他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苦寻三年的还未相认便已痴傻，而且还是自己间接将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他还说要找到亡姐的遗孤，好好照顾她，补偿她，还给她帝姬的身份和尊荣，结果却……
“不，都是你，是你苏清！我让南罗和尚下蛊的人是你，怎么会变成秦晴？还不是你换了人让她替你挡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往我身上推你的错就没了？可笑。秦晏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找到秦晴后的确有过别的居心，可我想的是教她武功灌输她仇恨，让她长大后去刺杀你找你报仇——可是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呢，就被你中断了，我也没想过你会这么心黑，想给我下蛊让我变痴傻，可真是好谋算啊，奈何上天不同意呢，让秦晴替我挡了一劫。“
“你——“
“我怎么了？是我买通南罗和尚给她下蛊的么？还是我想让她变痴傻的？”苏清骤然靠近，凑到了秦晏身前残忍地细语叹气：“说起来秦晴也真是可怜，本来秦雪儿不想让她记得皇宫里的悲惨，故意给她抹去了记忆，还给她送了一户好人家。谁想到呢因为你控制了叶川，她怕秦晴的下落暴露也不敢去看她，等人找到的时候才发现啊，她已经被养父母卖了成了一个可怜的小丫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身上受的那个伤啊，惨不忍睹。“
见秦晏想对她动手，苏清丝毫不惧地将他推开，然后冷漠地直视他的眼睛，“秦晏，你没资格恨我，是你害她变傻的，反而是我让秦晴过了一段好日子，让她从悲惨的丫鬟生涯里解脱，给她养伤，让她好吃好喝，还让她读书练武，就是痴傻后还让她过了半年帝姬的尊荣生活。你该谢谢我才是，然后恨你自己，恨你自己心黑心狠，竟然想到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下蛊，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姐么？“
秦晏本来就接受不了事实，心神无比折磨颤抖得都无法站稳，刚被苏清推了一下身形都晃了晃，如今又被苏清这般指责是当真内心愧疚悲痛，甚至都不敢直视苏清的眼睛了。
发红的眼睛瞪得酸痛，秦晏终究是忍不住，低头用衣袖擦拭了抑制不住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前世沈晏之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少有的流泪，也从没有为过秦晴，更不会轻易在她面前露出这般模样。
苏清又一次将秦晏和前世的他区分开来，顿觉心中无趣，缓步退后坐到了椅塌之上，闭眼不再愿看秦晏。
而秦晏听完苏清那一番话后，都顾不上恨她了，扭过头去看秦晴。
之前把她当苏清的时候也说过话相处过，秦晏深知这不是装的，秦晴是真的变痴傻了，算来她现在也十一岁了，可却如三岁幼儿有时候连话都听不懂。
秦晏心中悲恸，想走上前去抱抱可怜的秦晴，是他这个舅舅不好，他对不起亡故的姐姐，更对不起她。
可是苏清明显没给他这个机会，秦晏刚刚一动，秦晴身边的剑秋和怜夏就有了动作，一个将人抱起，一个手持利器背后对准了秦晴的脖子。
背后几寸就是利刃，可痴傻的秦晴却对危险毫无可知，依赖得抱紧了剑秋，同时好奇的看向了秦晏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见状秦晏的心更加抽痛，他不敢再靠近秦晴，愤怒得转向了苏清：“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是无辜的！“
“对，她是无辜的，所以以后你再做什么事最好也掂量掂量，别再让无辜的她受你伤害。“苏清面色不变怼回了秦晏的话，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抛下了冷冰冰的话：“秦晏，我不想再看到你，所以你最好学前几年离开京城远远的，只要你别在我面前烦心，我答应你好好照顾秦晴。可你要是做不到的话，老来碍我的眼，我就不保证你的亲亲外甥女还能活到哪一天了，要知道她可是害过我命的仇人！”
都不给秦晏开口的机会，苏清一拍桌子话语更加冰冷，“别再说你那一套她不是她，那我受的苦受的难算什么？苏晴对我的伤害我找谁报？这次她替我中了蛊，就当是她为自己赎罪了，我可以大度不再报复饶了她的性命。可是秦晏你要是再不知轻重，我再杀她一次也是不为过的。”
秦晏心痛抽搐得看了眼懵懂无知的秦晴，有些认命地闭了闭眼，最终咬牙说道：“马上北境战乱，我会随兵出征，至少一年半载不会回来。等北境战乱结束后，你知道的蜀地、西南和东南都不安定，我会再去平定内乱，三年五载都不会再进宫碍你的眼。”
“很好，希望你做的，能比说的要好。“苏清面色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秦晏的话。
朝政上秦雪儿能力有限，卫辛早就看出来了她的背后是苏清。
秦晏在皇陵那边又是宝藏又是私兵的，瞒得再好也有蛛丝马迹，苏清猜测出来后当然怕他拥兵自重，为了自保当然要和卫国公告密，好借他的兵权保护她和秦雪儿。
让秦晏带兵出征这种大事都是事先商量过的，就是秦晏途中不主动和卫辛提出来，等回京苏清也会设计让他离京打仗的。
现在再来这么一番，只是为了亲眼欣赏一下当他知道是自己把秦晴给弄痴傻的震惊痛苦，顺便威胁他一下，以后他和他的义父都安分点儿。
“我不回京，你务必照顾好秦晴！我告诉你苏清，一旦她出事，我立马带兵杀进皇宫来！“
秦晏放狠话，苏清都懒得搭理他，摆了摆手指向门口，“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一句废话，想让她好好的，就快点滚！“
剑秋那边抱着秦晴打开了门，送客道：“王爷，请走吧。“
秦晴在她怀里也茫然又开心得学着说话，“请走吧。“
而她后面，是小心谨慎一边盯着他一边持刀威胁的怜夏。
秦晏握紧了拳，愤懑地瞪了苏清一眼，可心中再不服气，也不得不低头认输。
他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掀起袍角快步走向了门口。
路过秦晴时，剑秋怜夏谨慎地带着她退后，生怕他抢人动手。
倒是苏清慢悠悠站了起来，走到秦晴身边笑眯眯地哄她，让她叫“小舅舅“。
秦晴似乎和她很亲近，乖巧的学着喊了一声“小舅舅“。
然而痴傻的她丝毫不知道，苏清只是利用她扎秦晏的心，逼迫秦晏快点滚而已。
秦晏最后深深地看了秦晴一眼，满含愧疚和悲伤，然后一狠心转身离开。
他很守诺，当天就递了镇守边疆的折子，而后也闭门不出再也没进过皇宫。
刚从皇陵回来，沈侯自然不愿义子离开，朝中也议论纷纷，沈派敌对臣子见沈侯不愿便故意作对推举秦晏。
恰巧半个月后北境急报传来，卫国公主动出征迎战，上奏让平康王秦晏督战，无人再敢非议，女帝圣旨落下，秦晏随军出征。
尽管半途出了差错，没能按照苏清原先的计划让秦晴刺杀秦晏，但是现在横生这么一出下蛊变痴傻，倒是也没少让秦晏难受痛苦，秦晴也算发挥了她的作用价值。
苏清再一次算准了秦晏的心思，刺痛了他一把不说，还利用他对秦晴的在意，顺利将他赶出了京，心情还算不错。
秦晏离开那日，苏清并没有出宫看一眼，倒是特意让痴傻的秦晴继续以帝姬的身份遥遥相送。
女帝秦雪儿自然是要亲送卫国公和秦晏出征，不知怎么想起来了上次饯别时候的情景，转眼十岁的男童已经变成了十三少年了，不禁唏嘘一声，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几面之源，她也三年没见过叶川了，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可能是习惯了在这个世界生活，也可能是对回到现实世界不抱期望了，加之一直通信，她想见叶川的欲望明显没三年前强烈了。
但是作为她唯一的老乡，还是穿越回去的最后的希望，她还是想把人救出来的，只是秦晏藏得太过隐秘当真没办法。
她也不是没想过用秦晴去换叶川，但是苏清把她给说服了，那样没了牵制秦晏的人质，前脚放人后脚她和叶川谁也别想活，上次在皇陵也最后验证了她的猜想。
人不能救回来，好歹让叶川过得好点的，毕竟她这个女帝生活事蛮滋润的。
因此这次送别之时，秦雪儿又和三年前一样跟秦晏说悄悄话，不一样的是她不再祈求，秦晏也不会再震惊。
“秦晏，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秦晴的，你也要好好对待叶川啊。”
“嗯，秦晴如何，叶川便如何。”
“嘿，你这人——“
“臣弟拜别陛下！“
骑马临走之前，秦晏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雪儿一眼，然后陷入深沉的思考。
他和苏清是一样的，从死而复生恢复前世记忆开始，再看秦雪儿就不会有那层光环了，也就忽略了别人是他不一样的。前三年远在皇陵，虽人手秘密监督着京城这边，可是女帝本就很少有人敢擡头正视，他也就没留意到秦雪儿的幻术失灵这点。
现在结合时间来看，秦晏也隐隐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
秦雪儿的确用幻术遮掩了秦晴的模样，所以秦晴入宫包括在宫里的一年多都不是现在的模样，加之她的身份是丫鬟，他的人也就没查出来她是秦晴。
秦晴脸上的幻术消失应该就是一年前，难怪苏清做了那么多动作阻止他回京，应该就是因为秦晴真容和她过于相似，怕秦晏发现她的存在以至于毁了她的谋划。
谁想到秦晏为了报复送南罗和尚入京下蛊，倒是意外让假扮苏清的秦晴中了招，苏清干脆将计就计，降低秦晏的戒心，一直到三年之期满他回京之日。
她甚至还故意让秦晴代替她去皇陵，一路上相处，先是加深苏清痴傻的印象，然后再告知真相，狠狠致命一击。
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秦晏心里念道。
然而明知道那天苏清的话有些强词夺理，就是为了故意刺痛他让他愧疚，可秦晏还是无法不懊悔伤痛。
是啊，把秦晴害的痴傻，苏清的确有因，可根源罪过还是在他。
现在就是让他恨苏清，都无法再恨理直气壮，毕竟当初叶川已经证实了苏清并没有想杀他，可他依然行动去给她下蛊了。
北境边关告急，卫国公亲率大军出征，秦晏作为监军随行，这一战就是两年。
这一世有作战经验丰富的卫辛在不说，还有拥有前世记忆知道前世对方溃败弱点的秦晏，还因为秦晏提早练兵做了准备并献上了部分宝藏，不缺人不缺粮草军力大增士气震天，其实都不到半年就让敌方接连败北。
只是外族似乎听说了盛朝宫变一朝复辟大犀，新朝纷争内部不稳的消息，北境刚乱不久西北和东北外敌也开始入侵，边境大乱。
前两世边境也是这么乱过的，不过时间上没这么早罢了。秦晏知道迟早有这么一战，倒是不慌，和卫辛多加商量，达成一致必须狠狠打服才能保新朝几年太平。
秦晏前世就带兵在边境征战过，很多战争即便不是自己打的也事后和其他将领分析探讨过，还有英勇善战的卫辛在，外敌再猖狂也不是对手。
依稀记得前世打了五六年的从北方到西北再到东北之战，这一世秦晏和卫辛通力合作事半功倍，只打了两年就彻底将对方打服，至少十年内不敢再犯边疆。
其实最开始秦晏一个十三少年，饶是有个王爷名头，军中也多数将领不服，并不将他看在眼里。然而秦晏能力实在是突出，他的私兵在卫辛的默许下收编正规军后，他就带着他的兵独自作战连连获胜。
要知道就是护国大将军卫辛现在指挥都不能保证战无不胜，更别提当他年轻如秦晏这个年纪的时候了，当然那时候卫辛只是个兵也没办法像秦晏这样有这么多的将士听他号令且忠心追随。可秦晏第一次打仗还带着一群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愣是做到了十战九胜，输的那次不是使计诈降，这就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卫辛能从一个小兵走到现在的护国大将军，那识人用人的眼力和胆识是有的，试了秦晏几次就看出来了他的非凡才能，逐渐放权让他带兵执掌一方。
两年边疆征战后，平康王秦晏的名号响彻军中，就连境外敌人也闻声鹤唳，知道盛朝虽改朝换代了，但是除了原来的劲敌卫辛，还多了个十五岁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
胜利是胜利了，但是毕竟是打仗，哪怕百战不殆，也不可能没有伤亡。
卫辛再英勇善战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半年前某次战役中不慎受了重伤，秦晏一直派人压着消息瞒着。现如今养了半年之久勉强恢复，可卫国公今后应该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带兵上战场迎战了。
卫辛这个护国大将军名副其实，前朝就是百姓的精神支柱，现在依然是新朝的定海神针，这两年边境大乱，若不是有他的威名镇着，恐怕朝内也会有藩王趁乱起义。
可边疆卫辛胜利的消息接连不断传回朝内，即便他两年没回京各地也依然安静无声。正因为有前世作比较才更加衬托出卫国公的重要性，秦晏可不想他真的出什么意外。
战争过后还需和敌方谈判，以及修复战火波及的边境安顿百姓，一起搞定且得再耗上一年半载的，秦晏就主动请命他留下来，而极力劝诫卫辛回京。
除了边疆需要有人收拾残局外，秦晏不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苏清，秦晴还在她手里，当初的威胁犹在耳边，他不想回京再惹到苏清。
而有叶川在他身边，时常受到宫中秦雪儿来信，也知道苏清当真守诺没有苛待秦晴。他的耳目也盯着宫里动静，证实女帝对痴傻的帝姬照顾很好。
当然，秦晴的事不可为外人道，秦晏也没跟卫辛这么说。他只道京中比边疆更需要卫国公的存在，毕竟两年没回京，还需要卫国公露面震慑一下朝堂内外才好。
战后边疆的确需要有个人打理，原本卫辛想让秦晏回京，他留下来的，奈何秦晏坚持。
相处两年，卫辛也知道秦晏的能力，内里远比外表这样一个十五少年更加强悍精明，也放心他能处理好边疆诸事。
思考权衡之后，卫辛还是答应自己率军回京，留下秦晏在边疆。
不过他虽然走了，但是也留给秦晏一个惊喜，不仅召集所有将士宣告了他走后一起听秦晏差遣，还将号令朝廷数十万大军的虎符留给了他一半。
其实秦晏只是单纯不想回京才留在边疆的，并没有暗示或要求卫辛这么做，受到卫辛如此器重也很惊讶。
虽然一半虎符并不能差遣全军，但是拿着这个在军中行走能如卫辛亲临般畅通无虞，这代表着卫辛准备将他手里的兵权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