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2）

和秦晏一样，苏清空有帝姬的名头，实际上手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力。

前世当过女帝又如何？对这皇宫了如指掌又如何？那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事了，对现在的她来说用处并不大，一切还要重新做起。

尤其是她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满心只想着复仇，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还是为了方便自己行事，才让四大宫女和宫人们打点了关系，在失手杀秦晏那晚顺带利用前世所知拉拢了侍卫首领为己所用。

饶是后来被秦雪儿说动，苏清想要夺权了，意识到了掌控皇宫势力的重要性，时间也太晚了点，很难从已经固化的两派势力中插缝而入撕开一条口子。

更何况就连秦晏也比她提前，自从觉醒了前世记忆起，虽然还没弄清自己和苏清前世今生的复杂情感关系，但是知道了秦雪儿并非自己的亲姐姐，他就已经开始暗中在皇宫搜罗所知道的可用之人加强自己势力了。

这一世如今的真实情况就是，以卫国公和沈侯为主的两派势力平分天下，论朝堂上朝政卫国公派略胜一筹，论皇宫里掌控就是沈侯更占优势了。

从这方面来讲秦晏又比她有优势地多，秦雪儿这个“亲生母亲”不能给她帮她的，沈侯作为他的养父却是几乎把自己拥有的全权相赠。

秦晏就算不建立自己的势力，沈侯的关系人脉也都可以随他处置听他调遣，谁都知道沈侯对平康王的宠信看重，在这个宫里他可以说是除了卫国公和沈侯之外的第三人。

也就是说，秦雪儿已经没有了超能力可以控制别人，她根本斗不过沈侯；而今秦晏黑化后，不再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对苏清隐忍退让，要是真的铁下心来和苏清作对，苏清还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

毕竟前世苏清也就只是当过一世的女帝，能坐稳皇位有一半还是基于沈晏之的帮忙，另一世则只是完全安于闺阁后院；可沈晏之就不同了，两世筹谋造0反成功，当过一世皇帝又当过一世手可遮天的权相，秦晏有了这些记忆和经历，心计不输活了两世的苏清。

奈何无论是龙是凤，现在都还是雏鸟状态羽翼未丰，只能双双蛰伏起来暗中蓄精养锐。

秦晏背后有沈侯这个靠山，相比苏清来说有利也有弊。好处是可以借用沈侯的权势行动，也更容易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坏处则是身边都是沈侯的人，做什么动静稍微大一点就被沈侯知道了。

实在是苏清行为太过分，深深刺激到了秦晏。当着众宫人的面不敬女帝和剑指帝姬已经是够冲动了，闯到天牢里大杀四方，一夕屠尽前朝皇室中人，甚至还砍了几个有名望的前朝大臣的头，简直就是发疯。

秦晏承认当时自己的确精神不对有些昏头了，可是和苏清打赌后出来，他被血蒙蔽的脑子就清醒了不少，冷静下来的他立即安排人手去按下女帝宫人的口舌。

可惜苏清早有筹谋将消息传播了出去，他被狠狠算计了一把。而后理智回归，秦晏迅速做下决断，天牢的消息更要压下，千万不能传到宫外面去。

只能说他的势力还是不够，这段时间是收揽了一些人，也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却是远远比不过沈侯多年积攒起来的人脉的。

加上他外表年龄小，饶是尽可能表现地沉稳，还是有很多人把他停留在之前闲散小王爷的印象中，心里没办法把他和一向高大的沈侯放在同一位置。

秦晏的努力只是让时间推迟了一些，到底还是没能瞒得过沈侯的耳目。不仅是沈侯，还有卫辛，虽然消息传得晚了一点，也是当天没多久就知道了。

这要是传出去，绝对可以称得上震动朝野的大事了。

对于前朝遗留下来的诸人的处置，是卫沈两派势力商议过后，所有大臣都同意的结果。

那些死脑筋忠于盛朝的臣子们，虽然是顽固了些，但都是些有才能有名望的人，新朝初立想要建立威望和民众的信任，就不能随便处置了事。

可是他们不归顺新朝，态度蛮横，也不能随便任由他们对女帝不公肆意谩骂，传播一些大逆不道的说辞煽动百姓。

沈派的人前朝和他们就不对付，也是被骂得最凶的人，早就受不了提出过秘密杀了他们，然而遭受到了卫派的大臣激烈反对。

卫派的大臣只能说是更加懂得变通没那么固执，骨子里的正直忠良都是一样的，他们内心是钦佩那些臣子的，甚至可能隐隐有自己做不到的自愧不如和内疚感。

两派人争议不休，卫派的人根本无法说服那些老顽固归顺新朝臣服女帝，却死活不同意伤及他们性命；沈派的人则是实在受不了那些老顽固们的讽刺谩骂，以前朝逆贼之名非要上奏惩罚他们……

最后还是秦雪儿嫌他们吵，灵机一动提出把他们关起来好了，既能如卫派所愿保住那些臣子的命，又能拯救沈派的耳朵安抚被骂伤的心灵。

这得到了卫沈两派大臣的一致同意，尤其是卫派，还一直抱着温水煮青蛙终有一日能说服旧日同僚理解自己为新朝效力的想法，并真的在努力着时不时来牢里慰问。

沈派对这个结果也还满意，他们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前朝的作为不忠不义，“奸臣”的骂名也不冤枉，可是能关住那些老顽固，不让他们的言语传得到处都是引得百姓谩骂，也就安心掩耳盗铃了。

没想到那些老顽固们不仅清高还很不知天高地厚，卫派大臣尽心争取来的机会他们并不稀罕，进了牢狱还动不动要死要活为国殉身，动辄讽刺大骂他们背君叛国，向女子俯首称臣有辱斯文愧对祖宗等。

可卫派那些本就心有余愧的大臣能怎样？只能默默听着，然后再殚精竭虑地满足他们，再努力去保住前朝遗留下来的皇室们，就盼着他们能安生点，最好能感化他们。

自古朝代更替大多是要对仇敌斩草除根的，看大盛先祖的作为就知道了，屠戮的大犀秦氏只剩下姐弟二人了，就这到最后还是被掀翻朝廷报仇雪恨了。

沈派人自然不认同，不说头头沈侯和秦晏关系情同父子，和盛朝皇室不共戴天，就是盛朝皇室的存在，就提醒着天下人，他们曾经和暴君一起做过多少奸佞之事劳民伤财！建立新朝后他们之所以风光不再，势力减弱被卫派大臣压上一头，不就是因为名声不好这个原因么？

卫派人占着忠义纯良的正直大旗，动不动就提起旧事讽刺挖苦，惹得他们曾经翻云覆雨的大臣擡不起头来，各种段子还传到了民间去被百姓们编成了笑话故事来戏弄调侃，当然不乏有真的苦主是真的憎恶他们煽动人群声斥，请愿女帝像是之前斩杀那些奸臣贼子一样不能放过他们，真让人窝火。

如今风水轮流转，卫派口口声声效忠新朝拥护女帝，行的却是相反之事，前面维护那些不知所谓的反骨老顽固们就算了，后来竟然还要保护盛朝皇室逆贼的命，简直心藏不轨，足以怀疑人在新朝心忠旧人，意图谋逆啊！

沈派大臣们借此事发威，口诛笔伐频频上奏女帝警醒，很快一扫前面的压抑扬眉吐气，在朝堂上占了上风。

对于政治问题来说人品问题就算是小事了，朝廷能接受一个大臣曾犯过错，但绝对不会有皇帝容忍意图造0的臣子，尤其是新朝就是通过弑君宫变的形式而建立的。

卫派大臣们只能一方面各种宣誓效忠女帝和新朝诚意昭昭，一方面绞尽脑汁想说辞辩解，最终商讨出了一种这乃为新朝和女帝着想的说法。

尽管那些前朝臣子们态度如此不敬不恭，女帝最多也只是关了人却从没想过杀他们，足以彰显女帝的宽容大度和惜才之心，这不仅能增加百姓们对新朝的好感，还能感动那些有才之士真心为女帝效力。

而且世人都知道前朝苏姓皇室造反上位后对大犀秦氏的斩尽杀绝，如此滔天仇恨之下女帝竟然还能饶了他们性命，更体现了菩萨一般的宽容慈悲，这才是帝王之心胸，是前朝暴君怎么都达不到的境界，能够向百姓们营造出和前朝暴君完全不同的形象，女帝从不会动不动喊打喊杀残暴昏庸，从而让人对新朝更有归属感云云。

能当上朝廷大臣的个个头脑睿智文采出众，口齿伶俐舌灿莲花的不在少数，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而且引经据典让人无从反驳。

总之当时秦雪儿是被说服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秦氏后人，对盛朝皇室没那么憎恨，看这个世界的谁都是一模一样的游戏NPC。

再说了，穿到这个世界后大家就都是活生生的人了，秦雪儿毕竟是21世纪的新人类，无法像真的古代皇帝一样将人命视如草芥。

从客观角度上来看，对秦氏斩尽杀绝的是大盛先祖，暴虐昏庸的是暴君本人，那些皇室也没多么伤天害理，甚至有些活在暴君的阴影下也并没多么轻松快活。

秦雪儿本来只是觉得当皇帝好玩儿，谁知道了女帝上位后每天上朝都是听卫辛那派大臣和沈侯那派大臣吵啊吵啊的，烦都烦死了。

而之前金币用了不少，出于节省保命的角度她也不愿意再浪费金币在普通大臣这些npc身上，只能靠智慧解决。

秦雪儿再次充当和事佬，拉来卫辛和沈侯，难得不用金币催眠而是用自己的头脑风暴来说服他们。

她也没忘了善用利器，利用智商比她高口才比她好的便宜弟弟秦晏来帮她，没有人比秦晏更适合对付沈侯了，也没有人比她更容易拿捏秦晏了。

事情最终圆满解决，卫沈两派各有妥协，也都有所得。

沈派如了卫派大臣的愿，同意他们所说营造新朝和女帝好形象的方案，不再闹着斩杀苏姓皇室遗孤，以此来安抚那些前朝老顽固的心；同时，卫派大臣也保证，前朝旧事既往不咎，理解沈派大臣为了复辟大犀的不得已，今后绝不再拿那些有原因的错事来讽刺挖苦。

当然主要是卫辛想让朝堂恢复正常，不再拘泥于和沈侯等人的狭隘作对下，而是真的做实事为国为民分忧；而沈侯目的不同却也殊途同归，好不容易扳倒前朝了在新朝还是要争权夺势就已经够苦了，更难受的是前朝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做奸臣，新朝却需要小心谨慎各种顾忌生怕被卫派臣子抓到把柄有了由头重提旧事，属下们天天抱怨不满让他也很为难。

言而总之，虽然沈卫两派大臣依然各自不服，暗中争权夺势还在继续，但是新朝建立以来的第一场势如水火的争端是结束了，不再横眉冷对当仇人，明面上大家握手言和以后都是同僚，心里怎么骂见面还是要笑着说话打招呼的。

这是前朝那些老顽固臣子和苏姓皇室遗孤只是被关押而没丢掉性命的原因，同时也是卫派大臣甘之如饴被拿捏在沈派大臣手中的把柄，他们的存在让两派势力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

所以在卫沈两派大臣的认知中，秦晏的疯狂行为无异于一下子打破了这种双方都满意的平衡。

他们还不知道苏清已经说服了那些老顽固们归顺新朝，自然还按着之前对他们的理解，老顽固们愚忠地是不怕死的，以身殉国千古留名乃是他们的追求，能茍活在天牢里是看在新朝还保留着旧主血脉的份上。如今苏姓皇室血脉被秦晏屠戮至尽了，他们肯定是要自刎以死明志的！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卫派大臣肯定会疯，他们把秦晏和沈侯看作一起的，必将会把怨恨转移到沈侯身上，从此不再履行前面的约定和平共处；而沈派大臣也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以前卫派大臣为了那些前朝逆贼对他们态度恭敬还是很让人享受的，那些人一死就相当于少了拿捏卫派大臣的筹码，此后又要和对方争得你死我活再也不复安生。

沈侯得知消息要早一点，加上侯府距离皇宫近，他先一步赶到了宫里。

路上他就已经衡量了利弊，并迅速下定了决断，一定不可以让此事传到外面去影响秦晏的名声！

养了秦晏十年，朝夕相处下他对养子再了解不过，先前秦晏态度坚决不想和唯一的亲姐姐争皇位，这段时间各种动作却表明他有了别的心思，那显然是沈侯从始至终的夙愿。

卫辛手下的那些大臣虽然迂腐文酸过于理想，但没想到老百姓们还真的吃这套，留下前朝逆贼的性命居然真的给女帝塑造了宽容大度惜才重人的好形象，给新朝刷了好感度，也让女帝大大收揽了民心。

秦晏如果要夺位的话，那么就绝对不能受这种事情影响留下污点，成为帝王人生的污点，甚至阻碍登基之路。

于是，沈侯连女帝秦雪儿都没打招呼，刚进皇宫就下了命令，连夜派人给关押苏姓皇室的天牢放了大火，并示意将风声放出去说是前朝皇室都是因天牢失火不幸丧命，从而将秦晏的过错洗个干净。

无论别人是否相信，反正明面上的原因就只能是这样，随便宫外的人如何猜测，秦晏屠戮至尽的真相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沈侯多年的经营在皇宫里是无人可挡，等卫辛等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天牢处的一片大火，想做些什么也为时已晚。

而沈侯想要的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在卫辛反应过来之前帮忙秦晏做好扫尾工作，造成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那么卫辛想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秦雪儿算是过得最傻人有傻福的了，在秦晏和沈侯的双重刻意隐瞒下，直到天牢方向火光漫天，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