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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吃坏了东西,医生又查不出病症,那总得找个理由出来解释,三个人就在观察室里坐着,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全无头绪。
孟一行的心思分作两份,一份在陈冯的事情上,另一份则在宴娥和贾扶生身上。
自来到成都,他就感觉到宴娥和贾扶生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与羊犀的略有不同。
起先孟一行还不十分清楚,但刚才石达对他和对宴娥的态度却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都是贾扶生的朋友,但石达对他却明显是没放在眼里,而对宴娥的态度则十分耐人寻味。
宴娥即庄鹤,她一是贾家的救命恩人,二也是飞黄山庄的股东,单从这两点来说,石达对宴娥恭敬有礼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除此之外,孟一行还觉得石达对宴娥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小心翼翼。
譬如刚才,宴娥才问及刘豪,石达也不管刘豪如何,只想着讨好宴娥叫宴娥如意,如此看来,他俨然把宴娥当成了女主人,与男主人贾扶生是一样的地位。
孟一行偷眼看看贾扶生,虽然他们相处不久,但他能够感觉的到贾扶生身上有一种目无下尘的姿态。
这也难怪,凡是大家出来的子弟,身上多少都带些这样那样的缺点,像他这样的人,绝无可能跟一个下人吐露自己的心迹。
那石达看人下菜碟的态度,当然是自己揣度着主人的心思来的。孟一行琢磨着,难道贾扶生对宴娥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他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宴娥忽然开了口,她问贾扶生:“刚才石达叫你出去,是说什么?”
贾扶生挠了挠耳朵坡,说:“没什么,就是问我等下安排一行住哪里。”
宴娥哦了一声,嘀咕了句什么。
孟一行朝贾扶生笑笑,说:“我睡哪都行”,又问他道:“诶贾大哥,你也猜猜她们两个为什么会昏迷呗。”
宴娥的眼睛也看过来。
贾扶生张张嘴,道:“这我哪猜得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宴娥看他神色自得,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就让他别卖关子。
于是贾扶生笑起来,也不看孟一行,身体只前倾向宴娥,仿佛这观察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似的。
“娥儿姐,你说她们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其实她们现在不是昏迷,而是陷入沉睡?”
顿时孟一行脑子嗡的一声,感觉要炸了。
昏迷?沉睡?这是什么意思?孟一行不敢相信地看向宴娥,根本听不懂贾扶生话里的意思。
“宴宴,贾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宴娥怔愣住了,贾扶生直起身体,颇为疑惑地说:“怎么,娥儿姐没把这个事情也告诉你吗?”
孟一行茫然地摇摇脑袋,舌头都有些发麻,“我不知道啊…”
贾扶生刚想解释,但宴娥却先开了口,她说:“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吧。”
然后她看向孟一行,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去你爹的葬礼吗?”
宴娥的眼神逐渐变得忧伤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时候我已经陷入新一轮的沉睡,孟一行,我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
再次醒来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孟一行根本没听进去最后一句话,他脑子里全部回响的就只有这这一句。
孟一行张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什么意思?难道你上一次沉睡,足足沉睡了二十年之久吗?”
宴娥摇了摇头,“不是,那时候只沉睡了一年左右。一年后我醒过来,你爹早已经下葬了,我本想去祭拜他,可又被事情耽搁了,等事情忙完,不料我又陷入沉睡…如此反复,上一次沉睡,是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孟一行骇然,怎么感觉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呢?
但宴娥没再继续解释下去,她转脸朝向贾扶生,道:“陈凤和冯灼灼如果也有我这个毛病,她们那时候肯定会告诉我,但她们没说,我想应该不是你说的这个原因吧。”
贾扶生哦了一声,不再做声。
外面的天空已经黢黑,宴娥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他们这几天舟车劳顿,应该早点休息。
宴娥站起来,问贾扶生安排孟一行住哪里。
贾扶生笑了笑,说早就安排好了,等下他亲自带他过去。宴娥嗯了声,看着孟一行呆若木鸡的样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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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一行躺在柔软的凉席上,已经是后半夜了,但他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贾府是个很气派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从外头看上去颇具古风,但内里却又是另一种西洋式的奢华。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一应俱全,窗上装的是百叶窗,墙上挂的是西洋油画,地上铺的是黑白相间的瓷砖,整个四合院少见木结构,多的是这样不称外骨的装饰,很有一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
像贾府这样气派的四合院自是有钱人住的,而且进来的时候他看见巷子口墙上有个木牌,上面写着“明德巷子”四个大字。
纵然他此前从没有来过成都,却也听过明德巷子的大名,这是清朝年间兵丁在少城筑起的“满城”中的一部分。
“满城”鱼龙混杂,既有旗人后裔达官贵人,也有贩夫走卒,只是不知道贾家属于他们中的哪一种。
而且孟一行另一有个很深的担忧:宴娥的“秘密”,可能并不止于会陷入沉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