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医馆脉诊教学记(1/2)
暮春的阳光透过医馆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甘草与陈皮香气。张婆婆坐在临窗的梨木椅上,裹着厚棉袍仍不住轻咳,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暖炉,胸口随着喘息微微起伏。苏瑶医师站在她身前,素手轻搭腕间,双目微阖,诊室里静得只能听见老妇人略显滞涩的呼吸声。
“都仔细看着。”苏瑶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上前,指尖在张婆婆腕间寸关尺三处轻轻移动,“脉沉而无力,兼见畏寒肢冷,咳喘夜甚,这是肺肾两虚的明证。”
话音刚落,林小婉立刻上前一步,她身着月白布裙,发间别着一支简单的木簪,闻言略一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掌心轻叩,片刻后抬眸,声音清脆如浸过甘泉的玉磬:“弟子以为,当以温肾纳气、补肺益气为治则,方用金匮肾气丸合人参养荣汤加减,不知师父以为如何?”
苏瑶缓缓收回手,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垫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又轻轻摇头:“思路方向无误,可见你基础扎实。但张婆婆咳喘已逾五载,你看她咳痰黏腻,吐之不爽,口角尚有黏沫,这便是痰浊内阻之象。”她抬手示意林小婉细看张婆婆的舌苔,“舌淡苔白腻,正是痰湿内停的佐证。此时若只重补益,不加化痰之品,便如闭门留寇,补而不化,反而会加重胸闷喘憋。当在原方基础上加入半夏、陈皮燥湿化痰,再添少许苏子降气平喘,方能补泻兼施。”
苏瑶拿起桌上的脉案,笔尖在宣纸上轻轻一点:“记住,脉诊是‘辨’,是为病症定性的根基;方剂是‘治’,是对症施药的手段。辨得准才能治得对,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林小婉连忙点头,从袖中取出纸笔,将师父的话细细记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弟子们按次序轮流为张婆婆诊脉,每个人都格外用心。年纪最小的陈禾甚至特意搬来小板凳,蹲在张婆婆身前,指尖在腕间寸关尺处反复探寻,时而蹙眉,时而点头,还不忘转头向师兄师姐确认脉象细节。轮到李墨时,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张婆婆行了一礼,才缓缓落座,将三指轻按在脉上。他比旁人多按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指尖时而轻挑,时而重按,目光紧紧盯着张婆婆的面色,直到张婆婆又一阵轻咳,他才缓缓收回手,起身时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李墨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却又格外坚定,“张婆婆的脉整体沉弱,但在沉取之时,偶尔会有一次跳动格外偏弱,间隔虽不规律,却绝非偶然。这与寻常的沉脉不同,弟子实在参不透其中缘由。”
苏瑶心中一动,眼中闪过几分欣慰。这正是她今日要特意强调的细节,此前几位弟子都未曾留意。她示意李墨再次为张婆婆诊脉,自己则站在一旁,轻声引导:“你感受一下,这偏弱的一跳,是不是脉来缓歇,止无定数?”李墨依言再次按脉,片刻后猛地抬头:“正是!弟子此前只关注了脉象的浮沉强弱,竟忽略了节律的变化。”
“这便是结脉的先兆。”苏瑶接过脉枕,重新为张婆婆诊脉,让弟子们围在身旁感受,“脉来缓而时一止,止无定数者为结脉,此为心气不足,血脉运行不畅所致。张婆婆年事已高,心阳渐衰,鼓动血脉无力,便会出现此类脉象。若不及时调理,日久恐生心悸怔忡之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弟子,语气凝重却又饱含期许:“以后你们诊脉,切不可只辨脉象的形态浮沉,更要留意节律的变化。脉为血之府,心主血脉,脉象的每一丝异常,都是脏腑发出的信号。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这既是医者的本事,更是医者的责任。”
弟子们纷纷颔首应是,看向李墨的目光中既有几分敬佩——毕竟是他捕捉到了旁人忽略的细节,更有自我警醒,暗自决心日后诊脉定要沉心静气,不敢有半分轻忽。张婆婆坐在椅上,听着师徒间的问答,原本因咳喘而紧绷的肩头渐渐松弛,焦虑的神色被安心取代,握着暖炉的手也不再用力,指节的青白慢慢褪去。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医馆的八仙桌上,将师徒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的甘草、陈皮药香,混着弟子们低声的讨论声,交织成一股格外温暖的气息。
林小婉主动上前帮张婆婆掖了掖棉袍下摆,轻声叮嘱着用药禁忌,李墨则取来早已包好的药包,仔细写明煎服方法。送张婆婆出门时,老妇人还频频回头,对着苏瑶拱手道谢,声音虽仍有些沙哑,却满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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