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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对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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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对答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无形却沉重无比的枷锁,带着淬了冰的寒意,瞬间勒紧了张希安的咽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御书房里静得可怕,檀香袅袅的烟气凝滞在半空,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他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喉间泛起一阵干涩的痒意,却连一声咳嗽都不敢轻易发出。

张希安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淬了寒铁的无形之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越收越紧,指尖嵌进滚烫的血肉里,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搅起来。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如同初春解冻时决堤的冰河,裹挟着彻骨的冷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从发梢蔓延到脚底,四肢百骸都泛起麻木的凉意,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

回答做成王府的家臣?那便是公然与藩王结党营私,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逆鳞。帝王心术,最忌臣子怀有二心,更何况是与手握兵权的成王牵扯过深。今日,他恐怕真的要永远留在这森严的御书房了,要么被冠以谋逆的罪名打入天牢,要么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连带着张氏一族都要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回答做大梁朝廷的臣子?那便是背弃成王殿下的知遇之恩,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成王待他不薄,从一介寒门子弟提拔为镇军统领,这份恩情重如泰山,若是此刻翻脸不认人,不仅会将成王彻底得罪,更会让眼前这位九五之尊的宋远皇帝,认定他是个见风使舵、毫无原则的投机者。如此一来,他日朝堂之上,再无他的立足之地,左右不过是被人当作棋子利用,待到没有价值时,便会被弃如敝屣。无论哪条路,尽头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感到额角的冷汗如同细密的溪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渗出,汇聚成晶莹的汗珠,顺着因极度紧张而僵硬的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脚下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那金砖是用上好的澄泥烧制而成,历经数十道工序打磨,光可鉴人,此刻却被他的冷汗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水渍顺着砖面的纹路缓缓蔓延,旋即又被干燥的空气迅速吸收,仿佛从未存在过。然而,与身体的僵硬截然不同,他的大脑却在死亡的威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嗡嗡作响。无数个念头——辩解、推脱、转移话题,甚至是假装晕厥以求片刻喘息——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又被他凭借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练就的直觉和理智一一否决。辩解是欲盖弥彰,推脱是欺君罔上,转移话题更是自寻死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殿外传来更漏滴答的声响,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脚下的金砖仿佛化作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脚心发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濒临绝望的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临行前,胡有为那句看似随意、却饱含深意的叮嘱。那时他刚从青州大胜归来,尚未踏入京城,胡有为便亲自在城外的十里亭等候。彼时暮色四合,晚风卷着残雪,胡有为拍着他的肩膀,苍老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他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太过锋芒毕露未必是好事。这京城不比青州,青州是你的战场,刀光剑影明明白白,可这京城,处处是看不见的刀山火海。要学会审时度势,懂得圆融,懂得变通,更要懂得在复杂的漩涡中,为自己寻一个安稳的立足之地。”

胡有为的话,言犹在耳,此刻听来,字字珠玑,如同醍醐灌顶!其言外之意,不正是教他懂得妥协,懂得在帝王与成王之间,找到一个微妙而安全的平衡点吗?非此即彼的选择,从来都是下下之策,唯有将二者的利益牢牢捆绑,方能跳出这死局。

他瞬间醍醐灌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了一瞬,随即又绷得更紧,只是这一次,紧绷中多了几分笃定。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间的干涩如同被砂纸磨过,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略微迟疑了那不足半息的瞬间,随即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檀香的气息,沁入肺腑,却并未让他感到半分舒缓,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胸膛微微挺起,脊背绷得笔直,目光不再躲闪,而是直视御座之上的帝王,朗声答道。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庄重,回荡在空旷肃穆的御书房每一个角落,连梁上的尘埃似乎都被这声音震得簌簌落下:“回禀陛下!臣以为,‘天地君亲师’,此乃人伦大义,臣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臣首先忠君,而后爱国!成王殿下乃陛下亲生骨肉,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臣忠于成王殿下,便是忠于陛下膝下血脉,便是忠于陛下所托付的万里江山社稷!二者本为一体,相辅相成,并无分别,亦无轻重!”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逻辑严密。既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帝王的绝对忠诚,将“忠君”置于首位,堵住了旁人非议他结党的口舌;又重申了对成王殿下的效忠,将这份效忠归结于“忠于血脉”“忠于社稷”,而非私相授受的君臣之义;更巧妙地将两者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暗示效忠成王即是效忠皇帝本人,从而完美地规避了“结党”的嫌疑,也洗刷了“忘恩”的罪名。

宋远静静地听着,脸上那张威严的面具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无波,只是那目光沉沉地落在张希安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他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前的紫檀木龙案,那龙案由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上面镶嵌着金丝勾勒的九龙戏珠图案,龙鳞清晰可见。“笃、笃、笃”,指节敲击木案的声音轻而脆,在过分寂静的御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张希安紧绷的心弦上,让他的心脏跟着那节奏微微抽搐。

过了许久,久到张希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指尖的寒意几乎要蔓延到心脏时,御座之上的宋远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了许多,听不出喜怒,只是那声音依旧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罢了。”

这两个字,如同天籁之音,又似一道无形的赦令,瞬间击溃了张希安紧绷到极限的神经,让他几乎虚脱。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双腿也微微发软,若非他强撑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宋远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话锋一转,目光从张希安身上移开,落在了御案上那本关于青州大捷的奏折上,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此番你在青州,调度有方,一举擒获黑冰台副使,破获了他们的秘密据点,斩断了敌国伸向我朝的爪牙,功劳不小。”

话音未落,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上,目光再次如鹰隼般锁定张希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五脏六腑,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但凭无妨。”

“臣……”张希安心中猛地一跳,一股狂喜险些冲昏他的头脑——机会来了!这是帝王对他的试探,也是他为自己、为家族谋求后路的绝佳时机。

他原本腹稿早已打好,无非是“臣惶恐,此乃臣分内之事”“为国尽忠,不敢言赏”“但凭陛下圣裁”之类的标准谦逊推辞之词。这些话是朝堂之上的惯用伎俩,稳妥无虞,却也难以让帝王真正放下戒心。可话到了嘴边,他却猛地咽了回去,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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