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6章 洗不净(1/2)
太子叹息一声,起身道:“叔王劳心国事,本殿感激。然此事关宫闱与官银,理应交刑部与内库同查。自今日起,聚义仓案——暂由朕亲理。”
朱瀚拱手,声音低沉:“遵命。”
出殿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宫墙外的雨仍未歇,阴风裹着檐滴打在瓦上,似无数针线织就的幕。
靖安王府的烛火未灭。
朱瀚立于地图前,指尖滑过标注的仓脉线条——从聚义仓到东仓,再到内库转银的暗道,皆与顾氏商行暗中勾连。
童子从外急步入内,手中捧着一方黑木匣。
“王爷,查到了。”
“何物?”
“是印监匠李斛留下的备模。”童子打开木匣,一方半干的铜模赫然在目,上刻凤纹,虽细节略有偏差,却与真凤印几乎无异。
朱瀚目光一亮,旋即低声问:“可有人见到他?”
童子面色一沉:“已死。昨夜辰时,印监失火,尸体焦烂。”
空气顿时沉寂。
朱瀚的手缓缓抬起,又慢慢垂下。
“好一招。”他冷笑,“连余口都不放。”
他忽然转身,对童子道:“备马。入宫。”
童子一怔:“王爷,此时入宫——”
“越是此时,越要查。”朱瀚披上斗篷,眼神如铁,“若她真以凤印为幌,必有真印的流转痕。凤印不出宫,除非有人带令。”
宫夜深沉,灯火渐息。
朱瀚绕过御花园,潜至昭阳殿侧门。这里,是太子妃的寝殿。
他翻入内院时,廊灯尚亮。
几名侍女正在撤香,他避在暗影中,直到最后一盏灯被吹灭。
正欲靠近,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内殿传出。
那脚步轻巧,却带着宫靴的节奏——非婢仆,而是主位之人。
他屏息窥望,只见顾清萍披着白狐斗篷,手中提着一只小箱,步履匆匆地走向偏门。身后跟着一名宫婢,正是柳若。
朱瀚心念一动,悄然尾随。
二人一路穿过御花园的石径,绕至内库西侧的小门。
柳若上前敲了三下,门内传来暗语:“凤回。”
“月隐。”柳若答。门应声而开。
朱瀚眼神一凛。
“凤回月隐”,正是内库转银的隐令暗号。
他潜至门侧,借灯缝望入,只见内库的地砖被揭起一角,几名内侍正在抬箱入暗道。
顾清萍站在石阶上,神情冷静,手中那只箱子被打开,里面赫然是金封数十,皆以宫蜡封印。
她轻声吩咐:“这一批,送至金陵,交给‘平王’的人。路上快,不得停。”
那语气,不似商量,而是命令。
他正思忖间,忽觉身后风动,一柄短刃贴近颈侧。
“王爷深夜游宫,可是在赏月?”
柳若的声音淡淡传来。她神情平静,刀锋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朱瀚不动,反而轻笑:“太子妃的宫婢,好身手。”
“王爷若退一步,我或许当未见。”柳若微微眯眼。
“若我不退呢?”
“那只能请王爷——留在这殿中了。”
她话音刚落,朱瀚肩头一震,反手抓住刀柄,一转身便将柳若反压在柱旁。
刀锋被夺,他冷声道:“你若真为主子尽忠,何必亲手灭口?”
柳若咬唇,眼神微颤。片刻后,忽然低声道:“王爷……你不该查。真相,不是你能担的。”
朱瀚一怔,尚未追问,柳若猛地撞柱,鲜血迸出,当场气绝。
殿内的顾清萍闻声回头,眸光一冷。
“靖安王?”
二人隔着门口的灯影相对。
雨声、血气、灯火交织成一种诡异的静。
朱瀚缓缓抬剑:“太子妃,看来我们要谈一谈。”
顾清萍抿唇,忽然笑了。
“谈?王爷要谈的,是国账,还是家命?”
她抬手,示意内侍退下,独自走到灯下。
雨水自她的发尖滴落,映出一层寒光。
“王爷以为凤印是我用的?”
她语气柔和,却带着刺,“可知凤印,原本就不在我手。”
朱瀚盯着她:“什么意思?”
“凤印——三月前便由皇后亲封,移交中使送往金陵。”
“金陵?”
“不错。”顾清萍的笑意渐深,“王爷不查南疆,只查东宫,可惜走错了一步。凤印之账,不过是别人借我之名铺的路。真正的银流,已不在朝中了。”
朱瀚心中震动。
若凤印真落在金陵平王之手,那昨日她所谓的“送银”,其实是在掩盖皇后与外藩的私脉。
顾清萍见他神色微变,轻声道:“王爷,我知你忠直,但忠直不等于愚勇。东宫的局,你破不得。若要保命——今晚当忘。”
朱瀚的目光如铁,冷声道:“你想让我装聋作哑?”
“我想你活。”她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此局牵九族。若查下去,死的不止我与顾家,还有王爷你自己。”
朱瀚沉默。雨声从屋檐倾泻,似天地皆在叹息。
半晌,他转身,缓缓离去。
门外风大,他斗篷猎猎作响。顾清萍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
“柳若,替我送他——”
话到一半,她怔住,才记起那倒地的血迹。
她闭上眼,轻声呢喃:“对不起。”
翌日清晨,宫中骤起风波。
刑部侍郎忽被逮捕,罪名——“擅改聚义仓账”。而此案的主审人,正是靖安王。
朱瀚翻阅供状,眉头紧锁。
供词上提到一名“中宫侍令”,曾多次指使改账,但署名模糊。
纸页边缘,还有淡淡的红印痕,似凤纹非凤纹。
童子低声问:“王爷,这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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